第兩百三十八章 救救我們!(1 / 2)

我乃路易十四 九魚 5794 字 6個月前

“救救我們!”

這是勒伊特將軍深夜被叫起來後,展開卷起來的小紙條所看到的第一句話。

在知道阿姆斯特丹已經淪陷,現在可能已經成為一片沼澤的時候,哪怕這位將軍已經經過了無數考驗,無數折磨,也不由得一陣頭昏目眩,他的大副連忙扶住了他,他再次蘇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小上,狹小的艙室裡擠著好幾個人,船醫、大副、牧師和使者,最後一個人被快要被推到門邊了,勒伊特按捺下嘔吐的衝動,“讓維特議員的使者過來,”他說:“我要詳細地問問他。”

那個使者艱難而慚愧地走了過來,在這位功勳卓著的將軍麵前,他幾乎連頭都抬不起來,連自己語無倫次地說了什麼都不知道,勒伊特抄起桌子上的水壺,將裡麵的涼水澆了他一頭一腦——此時正在初冬,這壺水是睡前被放在勒伊特桌子上的,即便還沒到結冰的程度,也一碰之下,也會讓人觸電般地收回手指,這一下頓時讓這個使者狼狽不堪,“清醒了點嗎?”勒伊特疲憊地說:“阿姆斯特丹即便淪陷,也不應該淪陷的那麼快,你們到底做了一些什麼?”

做了什麼?當然是為了保住阿姆斯特丹銀行與證券交易所裡所有的黃金與銀子,不得不做出了一些犧牲和改變——即便勒伊特在信件裡一再囑咐他的朋友和所有的議員,一定要從給法國人這裡爭取更多的時間,英國並不是法國最可靠的盟友——他們做了快一百年的敵人,而且英國國王查理二世的統治基礎不穩,一旦英法聯軍在大海上受挫,首先退縮的就是英國人,到那時候,他們再設法與英國人和談,使英國人倒向荷蘭,雙方聯手,他們不但能夠反擊法國,甚至可以奪取一部分佛蘭德爾的領地,但首先,這些必須建立在英國國王看到占領荷蘭全境已經是樁不可能的事上。

所以,即便隻有阿姆斯特丹,也必須堅守到底,隻要有阿姆斯特丹,他們就能與法國對峙到出現轉機!

勒伊特不太懂政治,也不會談判,但這些,就算是一個最愚蠢的人也應該看得懂,在這弱強食的世界上,哪怕隻是保有一根獠牙,一隻爪子的狼,也要比四蹄俱全的綿羊更令人畏懼,因此,即便投入荷蘭僅有的財產,也必須保下阿姆斯特丹——這明明是他們統一了的意見!

“我在會議上說過,”勒伊特說:“我們要用所有的錢來雇傭士兵,你們雇傭了多少?”

“……八千人……大概?”

勒伊特尖銳地笑了一聲,就像是有人吹了一聲哨子,在黑夜中,說不出的悲涼:“是在奧蘭治留給我們的人之外,還是之內?”

使者呐呐,不敢說話,而沒有回答就是回答,勒伊特用力一握拳頭,差點將那張紙條碾成粉末:“你們舍棄了阿姆斯特丹!你們舍棄了荷蘭的最後一塊領地,最後一個城市!把荷蘭留給了我們的敵人,而你們居然還有勇氣來祈求我來拯救你們!”

“荷蘭沒有滅亡!先生,荷蘭沒有滅亡,這隻是暫時的退卻,我們必然還是能夠回來的,我們,”使者艱難地選擇著用詞:“議員們已經決定了,我們將會在新阿姆斯特丹建立臨時政府,而後再做準備——法國國王將會麵臨以奧地利大公,也就是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為首的聯軍攻擊,他無法保有荷蘭,甚至佛蘭德爾,到時候我們隻需要付出一點代價,我們就能回到荷蘭!”

勒伊特抬起頭,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他:“阿姆斯特丹怎麼樣了?我記得你們和我說,你們做了最後的準備,一旦阿姆斯特丹淪陷,就會有人打開水閘與毀掉堤壩,讓艾河的水湧入阿姆斯特丹,將我們的敵人和城市一起淹沒?怎麼樣,你們做了嗎?”

就是因為沒能成功——使者在心裡說,議員們的打算很好,他們在阿姆斯特丹淪陷之前出海,等到法國人被海水淹沒,掙紮求生的時候一定想不起,也沒辦法追擊他們,他們可以從從容容地橫穿大西洋,直達荷蘭的殖民地城市新阿姆斯特丹,在新阿姆斯特丹建立流亡政府——不,不能說是流亡政府,新阿姆斯特丹也是荷蘭的領地,他們依然是荷蘭人……但誰能想到呢,那些怯懦的膽小鬼們,竟然沒能按照他們計劃的去做,在船上議員們一直舉著望遠鏡,想要看到市政廳的火光熄滅,但沒有,火光還從市政廳蔓延到了各個地方,在看到堤壩與水閘之處也被點亮後,議員們就哭喊著,叫嚷著,捶頓足,甚至相互指責,因為那些“可靠的人”都是他們推薦或是雇傭的。

即便如此,他們仍然懷抱著幾分僥幸,但就如他們聽聞到的那樣,與魔鬼做了交易的法國國王有著迅速與軍隊互通訊息的能力,他們這裡還未離開荷蘭近海,這邊英法海上聯軍就已經追趕了上來,使者出發之前,他們正依靠著僅有的護衛艦船與武裝商船與聯軍抗衡,但他們堅持不了太久,唯一的期望就隻有勒伊特將軍了。

使者的第二次沉默讓艙室裡的人露出了更加難看的神,“一群懦夫,”勒伊特輕蔑地說:“我是不會去救一群懦夫的!他們甚至不敢做出一點反抗!回去吧,告訴他們,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值得我用一個船員去換!”

使者看向勒伊特,若是憤怒,氣惱或是憎恨,勒伊特都不會感到奇怪,但他隻看到了悲哀。“勒伊特將軍,”他艱澀地說:“我很抱歉,我很抱歉,勒伊特將軍……”他痛苦地扭著自己的帽子:“您必須去,先生,因為阿姆斯特丹銀行,證券交易所,還有所有,您所知道的,所有屬於荷蘭市民,以及任何一個相信荷蘭政府的商人——他們存在阿姆斯特丹的黃金,白銀和所有有價值的東西……都在船上,先生,都在船上……”說著,他就忍不住哭泣了起來。

勒伊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抓起匕首,想要刺入對方的心臟,他怎麼敢這麼說?難道他不知道,不,難道那些議員不知道,荷蘭能夠以這樣狹小的國土成為歐羅巴的經濟金融中心,就是因為他們用難以計數的生命與錢財累積起來的信譽嗎?他們這樣做,誰還敢相信他們,誰還敢將錢款投入他們的銀行,誰還敢購買他們的債券,完了,完了,荷蘭完了,經過今晚的事,即便阿姆斯特丹還能回到他們的手裡,即便新阿姆斯特丹成立了臨時政府,荷蘭也不可能再次變得強大了,他的頭腦裡嗡嗡作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站起來,他的大副還是第一次看到勒伊特將軍露出了這樣茫然的神。

大概隻過了幾秒鐘,也或許是幾分鐘,甚至上百年,他們才聽到勒伊特將軍說:“通知所有的艦隊,準備出發。”

這樣簡單的一條命令,卻像是耗儘了勒伊特所有的力氣,大副顫抖著嘴唇望著他:“將軍,他們或許就在等著我們。”

勒伊特閉上眼睛,是的,如果是他,或者一個稍有軍事才能的將軍,都會懂得這是一個再好也沒有的機會——他們顯然正在這樣做,就像是抓住了幼崽的獵人,讓幼崽發出叫喊聲,好引來它的父母,現在,他們圍住了議員的艦船,好迫勒伊特出來與他們在北海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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