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蒂雷納子爵的海上盛會(下)(2 / 2)

我乃路易十四 九魚 6309 字 6個月前

既然您已經如此富有了,又為何要與我們斤斤計較呢?

在歐羅巴彆處的國王與領主,還在與商人們合作,勒逼與壓榨平民的時候,路易十四卻另辟蹊徑,從限製商人,善待平民開始了自己的統治,按理說,這種行為應當引發得利者們的怒火,讓他落得如同曾經的查理一世那樣的下場。無奈路易十四是一個騎士國王,他上過戰場,有著無數忠誠的士兵與將領,並且深受民眾愛戴——在這樣的榮譽與功勳前,任何陰謀都如日光下的露水,尚未成形就破滅了。

舍恩也沒指望他們的密謀能夠影響到那位陛下的統治,他隻希望能夠讓太陽王做出決定前,能夠略微……他是說,隻要一點點,站在商人這邊考慮一下就行了。

他是這麼想的,至於那些被他們推出去的可憐人,他是根本不在乎,不,應該說,根本不在考慮之中的。

外麵的夜景固然漂亮,但怎樣漂亮,也沒法變成一場真正的表演啊…………人們在竊竊私語,他們不敢質問蒂雷納子爵,隻能搜腸刮肚地想著種種讚譽的詞語——他們能夠將蒂雷納子爵,一個瘦削的老人,形容為如同波塞冬般的偉岸神祗,當然也能對著他們司空見慣的場景做出一首十四行詩來。

舍恩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本子,裡麵是他從一個學者那裡買來的詩歌,嗯,不算很好,但絕對符合他的身份,他也是彆人奉承的對象,也知道,有時候他並不在意彆人說了什麼,隻喜歡彆人在他麵前卑躬屈膝罷了。他輕聲咳嗽了兩聲,整理了一下外套,抬起頭來看向窗外,準備向蒂雷納子爵獻上一首讚美阿姆斯特丹的小詩——也就是讚美在法國國王的統治與蒂雷納子爵的治理下,變得更加繁榮與美麗的阿姆斯特丹……

然後他怔住了。

黑色,從來就是許多場景的最佳底色,它深沉的本質能夠輕而易舉地將哪怕再細微的亮色凸顯出來,所以,舍恩看見了遙遠的海上迸發的金色與紅色——屬於火與爆炸的顏色。雖然有月光,有星光,有船隻與碼頭點綴著的微弱燈光——卻無法對其造成絲毫影響與遮蔽。也有可能,是因為它們並不是稍縱即逝,而是不斷地膨脹與勃發,一個接著一個。

如舍恩一樣的人占據了大多數,蒂雷納子爵如同鷹隼一般銳利的視線掃過整個大廳,也有人變得緊張,或是憤怒,讓他有點吃驚的是德波爾竟然也在其中,看來理想主義者有時候也會向現實妥協。

“那是……什麼?”過了很久,才有人顫抖著聲音問道。

蒂雷納子爵讓仆人進一步將所有的長窗打開——這也是在整修後才有的,於是,不但是亮光,就連隱約如同雷聲的轟鳴也能被人們聽到了,夜晚萬籟俱寂,人們就算想要欺騙自己,也無法否認這種頻繁,不規則的訇然巨響不可能是上帝的賜予。

“一場小小的戰鬥罷了。”蒂雷納子爵從容地走到窗邊,享受地呼吸著海風傳來的氣味,好似能夠嗅到熟悉的硫磺與鮮血的氣息,“由失敗者,陰謀家,以及愚蠢的天真孩童共同組織起來的一支艦隊……”他笑了笑,“雖然我不知道應不應該這麼說,畢竟他們甚至沒有一艘鐵甲艦船,又都是曾經的手下敗將,但我想,這裡應當有不少人以為他們能夠獲勝——在不名譽的偷襲後。”

他餘光一掃,就看到有人想要衝動地發言,卻被身邊的人抓住了。

“是否如此,你們應當心中明白,我就不多贅述了,”蒂雷納子爵說:“且請諸位靜靜地於此觀看這場盛大的表演吧,我想這不會耽誤你們太長時間!”

說完,他就在窗前坐下,看著遠處的戰鬥,慢慢地啜飲起甜蜜的呂薩呂斯紅葡萄酒。古老的呂薩呂斯葡萄酒今年產量並不高,國王卻特意給他送來了一打,蒂雷納子爵十分珍惜,隻在最高興的時候舍得拿出來享用。

今晚他無疑是相當愉快的,哪怕有人想要離開,甚至與侍從、士兵產生了衝突,他也隻是笑吟吟地看著,這樣的人也不多——雖然在帷幔拉開後,在場麵色慘白、鐵青或是緋紅的人著實不在少數——他們因為各種原因早早就在打算將阿姆斯特丹出賣給英國,或者說法國的敵人,蒂雷納子爵召開宴會,正中這些家夥的下懷。

他們可以說是急不可待地聯係了英國-丹麥聯軍,還有荷蘭的流亡政府,他們的艦隊將會在深夜被引入阿姆斯特丹港口,而後數量呈現絕對優勢——對荷蘭的法軍而言——的士兵們將會衝入這座城市,將法國人趕出去。

哪怕有人提出,這可能是蒂雷納子爵的計謀,他們也顧不得了,眼看路易十四與意大利人已經與奧斯曼土耳其的新蘇丹達成協議,法國人的艦隊將從地中海海域撤出,回到大西洋以及北海,他們如果再拖延猶豫,就要錯失良機。

好吧,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乘著蒂雷納子爵老邁,在雙灣之戰中嶄露頭角的讓巴爾與約瑟夫等年輕將領都還在路易十四身邊的好時機,內外呼應,也沒能一舉拿下阿姆斯特丹,它還是屬於法國人的,他們也沒什麼妨害,還有可能讓法國國王知道,荷蘭可不是他的法蘭西——隻要他們想要作亂,這座海上之城就彆想安寧。

抱著這樣的幻想,一邊可惜著自己白白投出去的錢財,一邊思忖著如何向法國人獻媚討好,避開這場危機的人們,就這樣,在蒂雷納子爵的強迫下,硬生生地站了半個晚上(僅有女士被允許集中在一個房間裡休息),直到天色將央,才終於聽到了從外麵傳來的喧囂聲。

他們先是一輕鬆,甚至有幾個人再也支持不住,跌坐在地毯上,然後又是一陣茫然與張皇,因為走進來的不是彆人,正是他們常在蒂雷納子爵身邊見到的年輕人,肖德·路易·赫克托爾·德·維拉爾。

看到他陰謀者就知道自己失敗了,英國人的垂死掙紮,丹麥人的背水一戰,荷蘭流亡政府的心懷僥幸,都變作了一場泡影,他們勉強忍耐著沒有露出異樣的神色,直到這位年輕的將領拿出了一封信件,宣稱上麵記錄了所有與英國人有交易往來的“奸細”姓名,並一個接著一個地念了出來。

每念一個名字,就有一個人被抓出來,然後……立刻被送到了大壩廣場上,掛在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立起的絞刑架上。

舍恩也是其中一個,他驚恐地大叫,“這是假的,這是誣陷!”

“我可不這麼認為,”維拉爾暫時停頓了一下,微笑著說道:“這份名單可是由可敬的約克公爵先生親自閱覽並認可的呢。”

他轉過信紙,讓所有人看到上麵的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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