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陸子衿提及窩墨時,是覺得窩墨死而無益,更傾向於留窩墨一命,以彰顯恩威。
當時崔久沒說什麼,原來心裡是反對的。
陸子衿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問道:“窩墨欺辱你了?”
崔久頓時漲紅了臉,噎了許久,道:“他是欺辱你!”
陸子衿微怔,隨即失笑。
崔久以她的身份出現在窩墨麵前,還真說不清是在欺辱誰。
“委屈崔副使了。”陸子衿緩了語氣安慰道。
崔久看著她目光閃了閃,突然低聲道:“你在城外,可有一絲一毫擔心我?”
陸子衿忍俊不禁:“怎麼會隻有一絲一毫?本官在城外自是萬分心係崔副使!”
崔久噎了一會兒,淡淡道:“那是,我要是有什麼不測,這次行動也就失敗了。”
陸子衿含笑點頭。
崔久捏了捏茶盞,幽幽道:“若換成池侯,陸使也是如此嗎?”
陸子衿突然覺得這年輕人怪可愛的,怎麼就扯上池長庭了呢?
但既然問了,她也沒什麼不能答的:“若是池侯,本官絲毫不會擔心,以池侯的勇武,便是單刀赴會,拿下窩墨也不成問題。”
崔久突然猛灌了一口茶,那架勢,就跟喝悶酒似的。
陸子衿知道他誤會了她和池長庭的關係,但也懶得解釋,端起茶,道:“崔副使若是無事,就早些回去休息吧,今日辛苦了。”
崔久又喝了一盞悶茶,才磨磨蹭蹭起身。
邁出一步,又回頭看她:“下官今日也算立了一功,不知能否得陸使親自相送?”
陸子衿也是不太懂。
就算她起身相送又能如何?
本來挺穩重一年輕人,自從上次把話說出來後,就越來越幼稚了。
不過她還是起身了。
兩人並肩走到門口時,突然,響起了鐘聲。
鐘聲悠長,綿綿遠遠,似飄向了天際。
陸子衿下意識往夜空尋找星月。
離了中原,要確認時辰就隻能觀天相。
可一抬頭,卻不見月影。
“子半時了。”崔久轉過頭看她。
冬夜的天空星子零落,他眼裡卻溢滿星光。
陸子衿突然有些怔忡。
子半時,新舊交替。
已經是新的一年了。
“不知今年新帝會改什麼年號?”他語聲輕柔地說,每一個字,每一個音都訴說著歡喜。
陸子衿微微一笑:“一定是個好年號。”
想起新帝登基,她心裡也是歡喜的,甚至因此第一次起了思歸之情。
“待康居內政穩定下來,我們也可以折返回國了,我既想著回去,又不舍回去,回了京城,就再沒有這樣朝夕相處的機會了……”
殿宇深靜,耳畔低喃。
氣氛過於美好和曖昧,似乎挺適合萌生一些情愫。
陸子衿卻有點想笑。
她從未遭遇這樣的情景,這樣……像小兒女耳鬢廝磨的情景。
她和鄭餘夫妻多年,但因為彼此性情緣故,都不會作這種小兒女姿態。
這情形……真是有些奇怪。
“崔副使——”她笑了笑,“等康居內政穩定下來,我們就要聯合於闐攻打寧遠了,本宮真的十分欽佩崔副使還這麼有閒情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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