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驚訝回頭,坡下四個膘肥體壯的漢子正抬著口黑棺材費力地往上爬,棺材後頭有兩人各拿了個長凳,再往後則是一身素縞哭哭啼啼的親眷,也不知是真哭假哭。
靳天逸拉著楚淮到路邊,給這一行隊伍讓路。
那幾個漢子光著膀子,經過時一邊擦汗一邊抱怨:“就沒遇見過這麼沉的棺材……”
“是啊,越走越沉,我不行了,要不咱歇歇?”
“肩膀都要斷了,我咋記得馬家兒子挺瘦的啊……?”他們整張臉漲的通紅。
“喂,你說……馬家兒子不會是冤死的吧……?我聽人講,這種棺材越抬越沉,說明人還不肯走啊……”
“大白天的彆嚇人!”
楚淮盯著他們的腳,因為下雨,道路泥濘,他們這一腳下去,留下很深的腳印。
四個大漢爬上了坡,吆喝著叫停了隊伍,讓人把板凳在棺材底下放好,擱下棺材還沒來及喘口氣,隻聽“哢嚓”一聲,那支撐棺材的長凳竟然斷了!
“砰”一聲,棺材重重地砸到了地上,汙泥和水漬被高高濺起,靳天逸眼疾手快地拉了楚淮一把,泥點濺到了他自己的衣襟上。
一眾人登時臉色大變。
“棺材出殯絕對不能落地,這是大忌。”靳天逸小聲解釋。
楚淮挑眉,他覺得靳天逸好像什麼都懂一點。
四個大漢慌慌張張地就要再將棺材抬起來,使了半天勁,棺材卻好像嵌在地麵,紋絲不動。
眾人一時六神無主。
“兒啊!”隊伍後麵突然衝出來個形容枯槁的佝僂老婦,跪下來抱著棺材就是一通哇哇大哭。
“天殺的這種事怎麼會落到咱家頭上?!老天爺你睜開眼看看吧!我馬家三代單傳,就這麼一個兒子,怎麼就遇到匪徒給打死了呢……娘對不起你,娘沒保護好你……”
楚淮眸光一凝。
靳天逸將傘交到楚淮手上,走到老婦人跟前蹲下,同她說了幾句就又回來了。
老婦人神色遲疑地衝他點頭,開始按靳天逸教授的嚎哭:“兒啊,娘知道你有未完的心願,你冤啊,你就放心的去吧,娘一定替你完成心願,替你報仇!”
她此話一出,大漢隻覺得棺材陡然一輕,他們因為用力過猛,差點摔個跟頭,可喜的是棺材抬起來了。
靳天逸若有所思地看著浩浩蕩蕩的隊伍離去。
“你覺得汪雪看到的男鬼可能是他……?”楚淮替他撐傘,問道。
靳天逸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點頭:“棺材抬不動,說明人死的冤,不肯走。”
楚淮蹙眉。
他們回到殷家,駱子陽立馬過來,一臉驚喜道:“有發現!”
殷父將好出來,駱子陽立馬噤聲,拉著二人就朝後院住處去。
另外三個新人也都在。
趙馨見到靳天逸,邀寵般地將手上的信遞了過來。
“他們竟然讓我們住殷小鳳的房間!”趙馨一臉嫌惡,隨即笑開,“不過要不是這樣,我們還不可能找到這樣的線索。”
“我把整個房間翻了一遍,最後在這雙繡鞋的墊子底下找到的。”趙馨指了指床上的那雙紅繡鞋。
靳天逸打開信。
“這殷小鳳在外頭有男人,”趙馨嗤笑,“這種不知檢點的女人,死了也是活該,指不定是被情夫謀殺了丟塘裡了。”
楚淮蹙眉:“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趙馨冷哼一聲:“什麼德行的人同情什麼德行的人,她在最後一封信裡都寫自己懷孕了,要跟那人私奔,嗬嗬。”
趙馨話說的難聽,楚淮麵色漸沉,卻也不欲同女人計較。
“殷父殷母應該不知道這件事,這信她估計剛寫好,還沒來得及寄,人就沒了。”駱子陽補了句。
汪雪緘默地坐在床一側,她和李斌好像徹底黃了,李斌也離她遠遠的,看都不看她一眼。
靳天逸看完將信遞了回去,附在楚淮耳邊小聲說:“那個男人姓馬,叫馬誌成。”
楚淮瞳孔陡然放大。
剛才送葬隊伍裡抬棺材的那幾個大漢說……死的是“馬家”的兒子。
這一瞬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殷小鳳和馬誌成暗通款曲,殷小鳳珠胎暗結,他們約好了要私奔,結果這個時候曹夫人的獨子曹榮突然死了。
曹夫人要替兒子找鬼親,卻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便把心思動到了殷小鳳身上,卻因為機緣巧合知道了殷小鳳和馬誌成不清不楚,但她可能不知道殷小鳳和馬誌成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他們方才機緣巧合之下遇到馬母,馬母頭發枯黃,臉上皺紋遍布,手指粗糙皸裂,看上去馬家應該十分貧寒。
所以曹夫人根本沒把馬家放在眼裡,她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直接叫人暗中把馬誌成打死,然後又設法殺了殷小鳳。
這樣一切都說的通了,曹夫人身後出現鬼臉恰好印證了她是殺死馬誌成的真凶!
馬誌成要殺曹夫人。
可是……
真相真的會這麼簡單嗎……?
楚淮不由蹙眉。
為什麼馬誌成遲遲不對曹夫人下手?
馬誌成已經下葬,他們沒辦法再重複之前的辦法打開馬誌成的棺材看看他身上的壽衣有沒有消失,但照目前來看,那件壽衣幾乎可以斷定是馬誌成的了。
可他為什麼不去報仇,反倒先對汪雪下手……?
難道這是副本設定?不應該啊……
按照這裡的習俗,一般都是停屍三天,第四天下葬,也就是說,馬誌成至少也死了四天了,這四天還不夠他殺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夫人嗎?
難道鬼魂是有禁忌的,並不能肆意殺人?
那殺人的條件是什麼……?
如果是這樣的話,生路又是什麼……?
他們得知了真相,好像對他們活下去並沒有太大的幫助……
天漸漸地黑了。
楚淮想了想,去找了汪雪。他想去趟馬家,最後印證一下那個鬼臉是不是馬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