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走得很慢,然後又看到了在山坡上放豬的淩爻。
這一天的烏糟心情烏糟事,在看到山坡上那個男孩的一刻,突然消散了很多。她覺得像淩爻這樣也挺好的,埋頭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裡,外界紛擾永遠與他無關。
她踩著山坡上的草,走去淩爻麵前,隨便謅個昵稱和他打招呼:“爻爻崽?”
淩爻聽到聲音抬起頭,被陽光刺得眯一下眼,對她露出發自心底的笑容。
阮溪看到他的笑臉覺得十分治愈,心情更加放鬆,鬆口氣彎腰在他旁邊坐下來,看了看他手裡拿著的木頭塊,笑著問他:“今天怎麼不看書了?”
淩爻溫聲道:“也不是每天都會看書。”
他手裡拿了一把小刀和一塊木頭,他今天在刻木頭。
阮溪又問:“那你在刻什麼?”
淩爻輕輕牽一下嘴角,“做好給你看。”
接下來阮溪便坐在他旁邊,看著他專心用小刀刻木頭。看著一塊說不出形狀的木頭,在他手裡變成一架雙層翅膀的小飛機。
刻完最後一刀,淩爻把模型送到阮溪手裡,對她說:“飛機。”
阮溪笑著接下飛機,上下左右看一會,“你居然還會這個,你可真是厲害……”想了想接上,“我長這麼大都沒有見過飛機。”
淩爻說:“不厲害,雕著玩。”
阮溪又看了會手裡的飛機,“能送給我嗎?”
淩爻直接點頭,“好,你想要什麼,我再給你雕。”
阮溪手捏飛機看著天空想了想,片刻看向淩爻,“豬,我屬豬。”
淩爻又點頭,應聲:“好。”
***
阮溪和淩爻在一起心情很放鬆,便又陪他坐到了傍晚。等淩爻看著太陽西沉的高度趕豬回家,她也便起身,背著書包回自己家。
這一晚,阮家注定不太平。
中午生產隊有人做大鍋飯,往銅礦裡送了午飯,阮誌高、阮長貴和阮長生中午沒回來,但也都從彆人嘴裡聽說了白天的事情。
傍晚下工後回到家,三個男人的臉一個比一個臭,氣氛緊張到一個唾沫星子就能引發戰火。臭裡帶著戾氣的,那也隻有阮長生。
不過阮誌高不想叫人家繼續看笑話,又得知孫小慧已經被劉杏花教訓過了,被打得不輕,所以不準阮長生再去找孫小慧的麻煩。
阮長貴則一個頭比兩個大,把孫小慧叫到房間裡,蹙死了眉頭問她:“你在搞啥子哦?昨晚不是跟你說了嘛,讓你不要管不要管,你怎麼還跑去揭發了?!”
孫小慧理虧,頭都快埋到胸口了。
她吱吱唔唔說:“我也是……我也是看不慣偷偷摸摸的人……”
阮長貴氣得直拍手邊的樟木箱子,“你現在滿意了是不是?人家小溪沒有偷,是老裁縫親自給的。老裁縫不止拿她當徒弟,還出來給她撐腰。你今天出儘了風頭,叫整個大隊的人看了笑話,人家背後不知道又要怎麼議論我們,你滿意了?”
想起今天在玉米地裡發生的一幕幕,孫小慧憋屈得說不出話。
阮長貴不關心她臉上的傷,蹙著眉繼續說:“之前隻是分家過日子,倒也沒什麼的。你現在這麼一鬨,算是決裂了,以後跟我爸媽,跟長生小溪,還怎麼處?”
孫小慧低著頭,嘀咕一句:“有什麼好處的……”
阮長貴氣得又拍一下箱子,“你說呢?我怎麼就一時糊塗聽信了你的鬼話,把家給分了。你說小五子和小溪都是敗家子,你現在再看看,小五子在工地乾活比我們還猛,那牛犢子身上的力氣跟不要錢似的,玩命地乾,掙的工分可多了。再看小溪,老裁縫不止教她手藝還替她出頭給她撐腰,她就是鳳鳴山的下一個裁縫!”
下一個裁縫意味著什麼,大家都知道,這是叫人眼紅的事!
孫小慧卻並不這樣覺得,她抬起頭看向阮長貴說:“小五子拚命乾活,那是為了給自己討婆娘,不分家也便宜不了我們。小溪她連針線都做不好,生下來就不是乾裁縫的料,就算她哄得老裁縫願意耐心教她,她也百分百學不成。”
阮長貴看著孫小慧,覺得她說得沒理,又覺得也沒錯。
他深深吸口氣,頓時沒了脾氣,又不說話了。
孫小慧過去給他揉肩膀,賣乖道:“這回是我沒搞清楚,是我做錯了,我也吃到教訓了,以後絕對什麼都聽你的。”
阮長貴哼一聲:“你最好是記住這次的教訓,不然被人打死了我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