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濕答答的,熱呼呼的氣息噴在皮膚上,有什麼東西正熱情的不斷舔著自己。
唐螢試著睜開眼睛
隻是她頭痛得彷佛生了針,眼皮更是重得抬不起來,怕是方才陣法被強行乾預轉換的後遺症。
但那東西執意要舔醒自己,大有要舔下一層皮膚的氣勢,她隻能痛苦地睜開眼睛
“恩?”
唐螢第一眼還以為自己沒離開宅院,但她來不及思考,便強行撐起半身。
“傅蓮……傅蓮……”
鬼姑在哪、師尊在哪、自己如何,這些都不重要,唯有傅蓮,她絕不能再失去。
隻是少女並非無堅不摧,每夜徘徊在生死邊際,哪怕她悟性再高,心性再怎麼堅強,也是會感到疲憊的,方才的變故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雙腳顫微微地抬起,卻又很快軟下,她悶聲吐了一口血。
她冒險拚死製造出一個擊殺鬼姑的機會,卻在最後關頭……
師尊,為什麼?
唐螢隻覺得腦袋裝有數千隻蜜蜂嗡嗡地螫刺,無數個鬼姑在她耳邊尖笑嘲諷著。
少女摀住腦袋,勉強直起身。她警戒地伏低身子,打量四周。
她被傳送的地方看起來像是一處小院子,如果不是四麵封閉,天色是許久未見的晚霞,唐螢都要以為自己還在先前的宅院。
這是一座完全封閉的小院,外圍假山壘石,內圍朱木雕欄,沒有陰氣森森,也沒有虛假的陽光,這裡的天空泛著柔美的霞暈,就連雲絨也是溫軟的鵝黃色。
唐螢愣愣看了許久,竟是有些入迷。如若這又是鬼姑的幻境,那可以說是做得最好,從天穹、浮雲到一花一草都鮮活得不象話。
但唐螢注意到,雲朵沒有移動,毫無起伏飄逸,僅僅隻是橫空一抹的彩墨,照理說鬼姑的幻境不可能出現這種明顯的破綻。
這裡與其說是模仿現世,更像是剪裁下的一段回憶瞬間。
雖然唐螢敏銳地捕捉住不對,但現在可沒有時間瞻前顧後,她踏上青石階,隔著門感受了一會裡頭的動靜,這才小心翼翼推開了小院樓閣的門。
一開門,唐螢就被入目的東西所吸引。
精致的紫檀木桌上蓋著一張金黃色的垂穗錦布,朱漆金篆的牌位上龍飛鳳旋著她再熟悉不過的名字。
【天地陰陽幽玄仙尊 魏淩妃位。】
想起鬼姑那聲祖師奶奶,唐螢心下一沉,暗歎蘇合鬼姑和師尊果然有什麼說不清的牽扯。那鬼姑自稱阿香,魏淩妃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的真名,偶而的閉口不談,怕是一直都在掩護她吧。
唐螢既憤怒又無力,卻不知該將這股情緒拋向誰。
但她既然已經拜了魏淩妃為師,得了對方的傳承,自是不會翻臉反悔,隻是魏淩妃和蘇合鬼姑一碼歸一碼。傅蓮身死之仇,絕不是自己能擅自一筆勾銷的帳。
除了供奉魏淩妃的神桌,此處與院子一樣細致得不像幻境,更像有人一直在裡頭居住,地板可見摩擦移動的痕跡,桌椅凳榻更是毫無灰塵,可以看出一直有人在使用這間房子。
唐螢心底有數,這裡八成就是鬼姑的藏身之處,但外頭靜止不動的天色又不像離開了鬼蠱,也許此處藏有破陣的線索?
窗台擺有作字的香案,對牆一大麵珍寶架琳琅滿目,唐螢打量著架上各色精致的玩意,印象中是叫鼻煙壺,有錢村爺總是人手一個不離身,說是聞一聞便能提神醒腦。
她伸手想取下一個打開來嗅一嗅,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響,她趕忙縮回手,側身一躲,擺好法訣。
後麵的窗台空無一人,唯有一張桌案,上頭擺著一個附庸風雅的香爐,銅蓋上的異獸微吐殘香。
唐螢鬆了一口氣,卻覺得那香爐蓋越看越眼熟,再仔細一瞧,獅頭龍角,銅鈴大眼,腳踏祥雲,這是……
鎮墓獸。
唐螢想起來了,怪不得當時她在那處宅院會覺得不搭調,試問誰會把鎮墓獸刻在自家屋梁上?鬼姑此舉是要諷刺她們已經在一座大型墳墓嗎她也隻是瞧了一眼那香爐。
唐螢走到供奉魏淩妃的供桌前,決定先把師尊的牌位帶走。雖不知鬼姑為何要供奉她,但沒有肉身的靈識和鬼魂需要找容器做為替身,記得魏淩妃說過出了百鬼蠱她就不在了,也許她或多或少就因這麵牌位受鬼姑控製?
正當她要取下牌位時,腳下卻突然踢到什麼。
唐螢一愣,她伏身撩開桌布,摸了一會,便拿出了一個桃紅綢的繡花小包,她打開布包,裡麵是一麵相對小巧的紅褐牌位,上頭的朱字令她心頭一跳。
【魏沉香位。】
魏,沉香?
香?
唐螢腦中靈光一閃,任春所說的魏家和魏淩妃,還有蘇合鬼姑口中的祖師奶奶,零碎的線索終於在此刻串在一起。
這是鬼姑的牌位!!
唐螢拿著牌位的雙手顫抖著。
燒掉它!燒掉它!燒掉它!
腦中有人在大喊,唐螢強按住大仇得報的狂喜,她顫巍巍地燃起一簇火訣,正要點燃牌位一角……
“汪!”
突然眼角有東西一閃,耳畔聽到狗似的嚎叫,她趕忙閃避,卻被撲個正著,手上的牌位掉了出去,自己被那東西整個撲倒在地上。
一雙銅鈴大眼正靈氣十足地望著她,唐螢下意識往前麵的香案一瞄,果然香爐蓋上空蕩蕩。
這隻鎮墓獸竟然是活的?
那頭鎮墓獸並沒有立刻攻擊唐螢,它隻是用它的虎鼻東嗅西嗅,本來恐怖的大眼竟有幾分小狗似的水靈。
唐螢發覺它無害,就要把它扒下去。
“起來!起來!”唐螢粗喘著氣,卻是死扒硬拉都拽不掉這個黏人精。
最後她乾脆任這個石獸壓在自己身上,死命伸長手,就要去勾鬼姑的牌位。
手指才觸到一點,身上的鎮墓獸竟是發出低沉的咆哮,唐螢莫名奇妙轉過頭,它又歪著腦袋好奇地盯著自己,一邊的舌頭還露了出來,說有多傻氣就有多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