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瑤微笑著沒說話, 她目光有些飄遠, 似乎是看向唐螢身後。
少年魔王動作更快,在下一個眨眼便閃身護住唐螢背後,與青年仙君過招數百。
偷襲唐螢的人正是元琅,男人看見突然插手的傅蓮,少年的姿容稀世無雙, 但元琅一眼就認出那眉眼中熟悉的神韻。
他麵色微變道: “你是, 傅瓏?”
傅蓮本來想立刻殺死對方。但他與唐螢對視一眼,最後索性一揮袖, 把元琅搧離唐螢和紫瑤的戰場。
唐螢前頭從魏淩妃那明白一切前因後果, 她因紫瑤而來到這個世界,勢必要和紫瑤有一個了斷;而元琅是傅恒的大弟子, 當年的背叛,種種因果, 除了瘋狂的紫瑤,也就隻剩下這個看上去還算正常的男人一清二楚了。
她對傅蓮點點頭, 他們倆人都必須各自有所了斷。
“愚蠢。”
殺氣轟鳴, 雨勢挾帶著雷氣, 冰冷刺骨,漫天惡紫撲天蓋地,紫瑤反手就張開了一小雷域, 在其中的唐螢在劫難逃。
駭人的雷蛇對她齜牙裂嘴,冰冷的雨水彷佛從中滴落的口水,在紫瑤下一個覆手間, 漫空雷雨排山倒樹朝唐螢劈麵打來。
紫瑤的笑容卻隻到了一半。
雷雨一分為二,似有一雙無形的手,硬生生將雨勢從雷電中剝離而出,隻見唐螢四周形成一小水域,水能導電,雷蛇在水域間飛快流竄,卻渾然不得其門而入,護住其中少女毫發無傷。
“雕蟲小技!”
紫瑤冷哼,大喝一聲,數條雷蛇卷成一粗壯的雷龍,大嘴劈啪著火花,帶著絕對的威壓,欲要直接打算壓碎那層水域。
唐螢手結法印,她周身水域開始發生變化,隻見波光粼粼的表麵開始有晶霜凝結而出,最後逐漸凝出一冰域。
而雷龍那頭張開滿口電光,正要撲麵而來的那一刻,變故突生,無數晶瑩的寒刺從冰域中生出,雷龍被刺穿無數個洞,法相瞬間潰敗,立刻散亂成數條雷蛇。
不等雷蛇逃竄,寒冰互相交結延伸,如蜘蛛吐絲,形成一張雪白的巨網,自投羅網的雷蛇宛如動彈不得的蟲蚓,空有駭人的雷聲,卻無半分作用。
紫瑤麵色一變,又喚出數團紫黑的劫雲,從中生出數隻凜凜雷獅,眸中紫光燦爛,渾身有雷電加護,忽略那過於凶暴的戾氣,當真宛如祥獸在世。
雷獅如驅雷掣電,迅速就將少女團團圍住,卻也不擅自靠近,而是圍繞著對方低咆,每一聲嘶吼都對應著乍現的雷光,轟雷貫耳,唐螢的冰域隱隱有破裂的跡象。
唐螢也不慌張,冰域結出的冰網迅速吞噬掉了上頭的雷蛇,並從中生出對應的數隻冰繭,隨著雷聲巨響,冰繭很快破裂,隻見其中隱隱有星光流瀉而出。
無數螢火般大小的光蟲徐徐飄散,他們吸飽了雷蛇的靈力,無視雷獅的威壓,在其四處擾亂似的飛舞,看著完全不構成威脅。
紫瑤還來不及搞清楚這女人又在玩什麼花招,就見其中一隻雷獅突然置身於烈火之中,火舌迅速燒乾了雨雲捏出的法相,瞬間化作虛無。再仔細一瞧,那些螢蟲竟是鑽入雷師的口鼻,在從內向外,以星火燎原的姿態搗亂。
唐螢看著再度一掃而空的戰場,雙眸澄澈,如烏雲後的明月。
她朗聲道:“吾師從幽玄仙尊,紫瑤,妳所犯惡行已昭告三界,妳莫再執迷不誤!”
紫瑤麵色陰沉下來。
陰陽相克,天地相生,唐螢不隻是單純用太陰反製太陽法相,而是以柔克剛,相生相克。紫瑤雷氣旺盛,那她就截然相反,每一招不隻是反製,而是用太陰法相調和過多的太陽之氣,在乾涸的土地上施以甘霖恩惠。
當太陰擁抱太陽,便是還原天地初貌,自然是化作虛無,兩兩相平。
她若是陽,唐螢便是陰;她若是火,唐螢便能是水,所以紫瑤的一切在唐螢眼底都淪為無用。
所有法相消散,紫瑤手骨成爪,一瞬間就凝聚出一團雷氣,她順手捏出一把雷槍,俯身一衝,與手執黑蛟傘的唐螢近身交戰起來。
一場雷雨交加的暴風雨襲擊了九極門,似是反射二人激烈的混戰。
而不遠處交戰的男人似有所感,他擦掉嘴角邊的鮮血,看向那個遊刃有餘的敵人,麵色複雜道:
“你和那個女孩都一樣,都是早該死去的亡魂。”
傅蓮本來毫無興趣,聽到他說的話,慢吞吞地瞧了一眼對方:
“觀氣之術,有意思?”
元琅之所以能鎮守東峰,看守仙器金鎖乾坤羅盤,除了與紫瑤的關係,還有的就是生來一雙通明眼,如移動羅盤,能一眼觀氣,推算他人一生吉凶,當然,凡事有代價。
男人冷笑道:“的確,我也一樣,本該在結嬰前死去。”
但他不甘心,他的師妹有天命護身,師尊更是氣運之子,就唯獨他一人注定早夭。少年不甘心,他用儘一切辦法,偶然間得到了幽玄仙尊起死回生的秘法,他沒有時間棄道重修,卻能利用其中道法,逆天改命,竊取他人氣運……
“放心,我一會就修正那點遺憾。”
傅蓮毫不掩飾殺意,卻依然笑得如明媚春光。
太像了。元琅微微失神,但在少年眉宇間又看出另一個令他厭煩心虛的影子。
“突破宿命,說來容易,傅恒想,但他失敗了,而我成功了。這麼說吧,傅瓏,你父親是一個廢物,救不了你娘親,還把自己搭了進去!”
元琅笑容難掩狼狽,一個廢物,但他卻要死在這個廢物的兒子手上。
不甘心阿!他百般算計怎能全盤落空!
男人悄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戰況,含下一口烏血道:“你想知道當年的事嗎”?
“不需廢話了,我就問一句,我生母朧姑是你和紫瑤害死的,對吧?”
傅蓮沒有給他拖延的機會,手微微一抬,隻需一落就能取人性命。
“這暴雨靈壓異常,再上去山腰,怕金丹長老們扛不住。”
在山上眾人混戰之際,賀一梅帶著眾人在山下焦急如焚,突有一女子開口:
“唐道友可是在上頭與紫瑤交戰?”
端木宓伸手一探,感覺到在這凶戾的雷雨中有一股非比尋常的寒意。
貞彤道君點點頭道:“是,唐道友和她的友人先一步上去了。”
端木宓心下一動,她趁著眾人議論紛紛時,悄悄來到明月太君身旁,悄聲道:
“師尊,請替我護法。”
明月太君一愣:“你想做什麼?宓兒。”
“助唐道友一臂之力。”
端木宓目光炯炯,眸中似有勝算雀躍而動。
雷雨混濁,光影錯落,唐螢手執黑蛟骨傘與紫瑤的雷槍激烈交戰。
變故突生,紫瑤手上動作一亂,她口吐鮮血,唐螢不放過這機會,化守為攻,以傘為劍,就要執取她的心脈。
紫瑤實時卷起雷電避開,但她一露麵,唐螢可以清楚看到她慘白的臉色。
“端木景深……”紫瑤恨恨道。
她渾身靈力逆亂不已,體內像是刮起了一場可怕的暴風。她怎麼能不知道這是端木景深死前下的血咒被端木族人發動了。
紫瑤奪舍不久,元神還很脆弱,但這樣下去,爆體而亡隻是時間的問題。
唐螢正要取她性命,耳邊卻聽到一陣不對勁的騷動。
抬頭一看,紫瑤明明已強弩之末,這漫空劫雲卻不見消散,反而有越發凶狠密集的趨勢。
“你以為我為什麼不走?”
紫瑤此時無法動彈,雙目猙獰,嘴角血沫四濺,一張本來明豔的少女臉蛋變得如惡鬼般駭人。
“當年我沒能承受住的天劫怒火,就請妳和整個九極門代我受過吧!這次我定能順利飛升!”
說著,背後的東峰金光乍現,隻見本該固定在峰壁上的金鎖乾坤羅盤騰空而起,滿空雷雲圍繞其運轉,一聲轟然巨響後,整座龍脊山竟壟罩在一座龐大的雷域下,從山上到山下,密密麻麻的雷電交織出一片無洞可鑽的法網。
與之同時,山下眾人發現異象,心生怯意,卻見雷光一閃,有人慘叫一聲,從半空中跌落,隻剩焦屍一具,金丹破碎。
。
貞彤道君差點沒跌坐在地。
她萬萬沒想到,紫瑤和元琅竟如此膽大包天,他們遲遲不逃,便是要以金鎖乾坤羅盤為陣眼,啟動了一座彌山大陣,整座九極門瞬間壟罩在天劫的威嚇之下。
到時候,滿門死於天劫下,知情人士無一逃出,難怪、難怪他們一直這般有恃無恐,原來是已經布下天衣無縫的殺陣。
當真狠毒!
“瑤兒成功了!”
元琅看著漫空的雷電,每一隻粗壯如雷龍,鳴響間隱約有天威之怒,隻需一擊就能削落半個山頭。
他還來不及欣喜太久,胸口一陣劇痛,隻見一隻粗壯的雷龍貫穿了他的身體,他渾身沐浴在急厲的雷光下,肉身寸寸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