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了算時間,和他說:“你若是想見餘棠哥哥,試劍大會後可隨我一同回教,餘棠哥哥那時候剛好在教中。”
“我知道了,多謝少教主!”林蕭對我抱拳道謝。
目送他帶著底下的師弟妹離去,我問沈長老:“沈長老,你覺得林蕭怎麼樣?”
沈長老把嘴裡的糖咬碎,含糊道:“武功還行,有勇有謀,為人不像他師父一樣迂腐固執,算是年輕一輩裡的佼佼者。日後如無意外,他會接替葉盟主的位置。”
我有些惋惜:“據說葉盟主看不慣父親的做派,林蕭他……”許是會顧忌葉盟主與我教保持距離。
唉,天下如我父親這般愛我爹爹入骨的男子世無其二,我隻能祝福餘棠哥哥早日找到良人了。
我轉身推門,正想看看父親和爹爹之前住的屋子是怎樣的,腳還沒邁進門就被人叫住了!
“少教主!”
來人著一身黑色滾金邊的勁裝,其頭戴白玉冠,金腰帶勒出勁瘦的腰身,下綴著遊龍戲珠白玉佩,後背負劍,貴氣和肅殺之氣並重。
“這是萬劍山莊的少莊主慕容闕。”沈長老為我介紹道。
我點點頭:“少莊主。”
慕容闕上前來,星目對上我好奇的目光,正色道:“叨擾少教主了,慕容闕想與少教主打聽一個人。”
這話方才林蕭說過,我微笑著說:“少莊主請講。”
慕容闕輕咳一聲,道:“不知貴教可有個叫餘棠的弟子?”
又是找餘棠哥哥的?
“的確有,少莊主找他做什麼呢?”
慕容闕星眸一亮,急問:“真的有?是不是秀眉鹿眼,皮膚很白,瞧著安靜文雅的年輕人?”
“是。”我疑惑道,“少莊主找餘棠哥哥做什麼呢?方才葉盟主的大弟子林蕭才找我確認餘棠哥哥的身份來著。”
聞言,慕容闕臉色微變,沉聲道:“他找餘棠做什麼?”
我解釋了兩句,心情微妙地問:“少莊主找餘棠哥哥也是要和他道謝嗎?”
沒想慕容闕真的回我是。他說:“上兩個月我外出尋找鍛劍的天外隕鐵,沒想被毒性甚強的蛇咬傷,以致暫時性失明,是餘棠救了我照顧我……”
聽到這裡,我忽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餘棠哥哥到底做了什麼?
對上慕容闕變得熱切的目光,我把告訴林蕭的話重複了一遍。慕容闕當即抱拳道:“那就叨擾少教主了!”
這是要去?我笑了笑。
待慕容闕離去,我又問沈長老:“沈長老,你覺得慕容闕怎麼樣?”
“為人執著,劍術不錯,長得比林蕭好,”沈長老從嘴裡抽出焦糖木棍,清了清嗓子道,“最重要的是萬劍山莊家風好。幾代莊主和莊主夫人感情都不錯,鍛劍技藝順利傳承,一代接一代,子子孫孫皆有工匠精神。”
我默默記下。
萬劍山莊與我教交情不錯,父親的藏鴻似乎就是出自上一代莊主之手。
推門進屋,我四處打量張望。其實木屋沒什麼特彆,但想到父親和爹爹曾經住在這裡,曾經在無量山留下讓人津津樂道的壯舉,我頓覺這裡的一桌一椅都透著親切。
試劍大會如期舉行,比武台上的一側坐著一乾武林前輩。其中空著的座位是留給我父親的。
父親還沒有到,我是神隱教的少教主,隻好上台去和幾位前輩見禮。
這幾年父親很少在江湖上露麵,以至於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可當我一出現,也就沒有人質疑我少教主的身份。
爹爹生的我,可我身上更多的是父親的影子。
大多數前輩對我都很友好,祁掌教還送了我見麵禮,我乖乖道謝,然後下台去。
現在的我還不配坐在上麵。
一道視線落在我身上,我回頭一看,是葉盟主。
頭發一絲不苟地束在發冠中,背負雙手站在高台上的葉盟主神情肅穆,看起來很有威嚴。他看我的眼神十分複雜,似乎有一種憤怒暗藏其中。
我有些不解,直到我聽到葉盟主痛斥我父親:太不像話了,當日當著眾多武林豪傑的麵示愛,還廣邀眾人觀其大婚之禮,如今才過了幾年?就整個兒子出來?他怎麼對得起與自己宣誓之人?
原來在死板的規矩之外,葉盟主還是有人情味的。我無奈失笑。
比試開始,高台前人潮湧動,我個子太小了,蹦了好幾下也沒辦越過前麵的人看到台上的比試,忽然一雙大手把我舉起來——
我驚喜地回頭,熟悉的麵容映入眼簾!
是爹爹!
我坐在爹爹寬厚結實的肩膀上,視線立馬變得開闊起來,我一抬頭就看見了父親!他坐在給他準備的座位上,支著下顎在看著我們。
我小小聲地喊了聲:父親。
父親對我微微頷首。
我真是太喜歡這樣的武林盛事了!周圍滿是驚呼聲和喝彩,我的身心也沉浸到這個場景中,為高台上的人打氣。
這一日,陽光正好,爹爹把我放在他肩上扶住我讓我看得更遠,而父親從台上傳音給我,問我台上比試的兩人,哪一個人勝算的幾率更大,而後給我細細掰碎了講解。
這彆開生麵的一課我此生難忘。
事後,我拉著爹爹的手,扯著父親的衣角準備回我們的小木屋。
父親眉頭輕蹙,低頭看我一眼,扯回自己的衣衫,然後一手牽著爹爹的手,一手牽起我,在我驚詫的目光中彆扭地說了句:“沒出息。”
爹爹笑了聲:“他還小呢。”
我不記得自己當時有沒有接爹爹的話,我隻記得路邊的野花芬芳,父親牽著我的手很溫暖,爹爹看我的眼神充滿鼓勵,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