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清曼很不對勁。
長生從龜殼縫隙往外看。
人身蛇尾的薑清曼,下半身有一半都改造成了機械蛇尾。
冰冷的機械小齒輪，緊密卡合在一起，在卡到血肉骨頭裡,銜接處皮肉還沒長好，依稀有血不斷滲出來。
可見,機械改造還沒多久。
長生看著都疼得慌，他也生氣得慌。
“薑清曼！”他縮在龜殼裡叫囂,“我走的時候跟你怎麼說的？你就這麼著急？那麼不待見你那節白尾巴？”
烙鐵頭尾巴尖一節,是純淨的雪白色，在陽光下，細密的蛇鱗泛出點點銀光，特彆漂亮。
嘶嘶嘶。
回應他的，是毒蛇吐信。
沙沙沙沙。
她繞著龜殼,一圈圈的遊動，等待獵物驚慌失措的露出破綻，然後一擊必殺！
長生十分擅龜縮，縮進去了就不出來。
他隻在龜殼裡捶胸頓足：“小烙鐵頭，我要跟你姐告狀的，改明回黑星我就跟你姐說！”
“哼,我和你姐的關係,現在比跟你好！”
薑清曼置若罔聞,她擺動細卻有小腹肌的水蛇腰,那張冷野的臉上,生長出橄欖綠頰鱗。
金色豎瞳帶著赤果果的獸性，冷漠又殘忍，泛起的紅血絲，彰顯非常高的畸變值。
機械義體的排異反應,血肉之軀的本能反應。
返祖血脈的高畸變，來自靈魂的異變。
清晰的、痛楚的感受到，血肉身軀被冰冷的機械替代，感受到植入靈魂的血脈流失。
不僅是□□的痛苦，更多的是精神和靈魂的煉獄。
一瞬間，高度畸變猝臨。
血脈、血肉！
渴求立時爆發！
薑清曼就是如此，香甜的血肉，誘人的血脈，都叫剛大量失去血脈的身體，每一個細胞瘋狂。
想要……
想吃……
她不那麼熟練的操控著機械蛇尾，哢哢哢靈活變形變細長。
然後，從長生龜殼腦袋處的小洞，唰的鑽了進去。
“啊啊啊！”長生的尖叫響起，“薑清曼，你他媽亂摸哪呢！”
嘭。
他恢複人形，一臉的氣急敗壞。
那張娃娃臉紅的滴血，身上的衣裳亂了，從前襟一直淩亂到小腹以下，鬆垮的露出肌理線條流暢的胸口。
嘶！
薑清曼蛇尾一揚，高昂起來就要撲過去。
但長生的動作更快，反手摸出盾牌，一個重力衝撞。
轟隆。
盾牌撞薑清曼身上，重力裝置哢的開啟。
恐怖的重力，像小山一下，立時壓倒薑清曼。
長生抵著盾牌，死死的把這條耍流氓的小烙鐵頭壓身下。
他罵罵咧咧，掏出一小管幽靈菇原液精華，偏頭牙齒一咬拔塞，捏著薑清曼下巴，就往她
嘴裡灌。
啪啪啪。
薑清曼將蛇尾拍的啪啪作響，但下巴就是掙脫不開。
“給我吞下去！”
長生捂住她嘴，強製她咽下去。
幽靈菇原液精華，穩定效果是穩定劑的四倍。
但可惜作為樣品，長生過來找薑清曼，隻帶了這一小管。
一小管的精華下去，薑清曼豎瞳裡的血絲沒有絲毫減弱。
長生一不做二不休，拽過合金小花盆，將翠色茂盛的綠蘿扯出來，除卻根須的部分，連藤帶葉全往薑清曼嘴裡塞。
他肉疼的要死：“小薑喬，都是為了這條小烙鐵頭，損失一株原始植物，你肯定不會怪我的對不對？”
畢竟，薑喬那裡的綠蘿，可是爆盆的爬滿了整個木架子，油亮翠綠十分好看。
這一小盆，也是薑喬專門養護過，生長的很旺盛。
薑喬托他，特意給小烙鐵頭帶回來的。
大把大把原始綠蘿的枝葉下肚，那股植物特有的清新，以及原始植物的氣息撫慰，立時就讓薑清曼動作小了。
長生見有效，捂嘴的動作鬆了鬆：“小烙鐵頭？清醒沒有？”
銀色的機械尾巴，柔弱無骨軟趴下來，慵懶的慢吞吞遊動。
薑清曼眯起蛇瞳，眉宇間的冷野稍有退卻。
長生警惕：“薑清曼？”
她沒應，眉骨、眼尾、麵頰上的蛇鱗，依舊還在生長。
忽的，她唰的睜眼。
金色豎瞳極速收縮，尖銳的毒牙露了出來。
嘶！
長生眼皮一跳，想也不想繼續加大重力。
轟。
薑清曼被那股重力壓回去，渾身動彈不得。
她仰躺在地麵，水蛇細腰下，皆是草綠和橄欖綠相見的蛇尾。
溫涼的蛇尾，機械和血肉咬合的地方，傷口崩裂，殷紅的鮮血蔓延出來，在她身下塗抹出油畫般的濃豔。
長生卻不敢放鬆半點，重力之下他也很難受。
大顆大顆的汗，順著娃娃臉往下淌。
他的眼睛顏色很深也很亮，看著這模樣的薑清曼沒有說話。
須臾，他慢吞吞爬起來，用很慢很慢的速度，拽過來行李箱，並從裡麵拖出個布口袋。
接著，就見他從袋子裡抓出一把大米來。
長生：“你姐送你的，現在可沒法給你煮，就這麼啃吧。”
他爬到薑清曼身邊，不顧她齜毒牙的威脅，將一把大米喂她。
薑清曼不吃，他就捏著她下巴，強迫她吞下去。
那布袋子裡的四斤大米，都是原始水稻種出來的，蘊含的原始植物氣息非常濃厚。
嘶嘶嘶！
薑清曼衝他嘶嘶，長生麵無表情。
兩斤大米喂下去，他還不忘給薑清曼灌半杯水，免得噎住，可以說很貼心了。
“嘶嘶”薑清曼偏頭就要咬他，粉色的舌尖吐信。
長生突然迅疾伸手，一把就捏住薑清曼的舌尖。
畸變中沒理智的小蛇蛇：“？？？”
涼涼的，濕漉漉的，還軟軟的。
長生俯身，盯著她的蛇瞳：“再朝我吐舌頭，下次不是捏捏就算了。”
他喉嚨裡發出嗬的低吼，板著娃娃臉，還真有點唬人的架勢。
不知是不是威脅奏效，薑清曼果然不怎麼掙紮了。
長生繼續喂大米，她還會主動就著他手舔O舐。
一袋四斤大米，薑清曼在吞了三斤後，眼底的紅血絲就退了。
她臉上的頰鱗也開始消退，毒蛇信子更是唰的就恢複原狀。
長生欣慰：“看來很有效果。”
他尋摸到盾牌，解除了重力裝置。
重力一關，整個人都感覺輕鬆。
長生伸了個懶腰，看了圈狼藉的房間，搖頭嘖嘖兩聲。
“小烙鐵頭，”他找到薑清曼房間的隔離器，一巴掌拍下去開啟，“你徹底清醒前，我先開著隔離，免得有人進來……”
此時，他背對著薑清曼。
人身蛇尾的薑清曼，悄無聲息的遊動，昂起上半身，緩緩靠近長生背後。
烙鐵頭，天生的優秀狩獵者。
長生沒聽到身後動靜，心臟重重一跳。
然，他還沒來的及轉身，餘光裡隻看到蛇影，猛然暴起下落。
長生：“！！！”
艸！
嘶！
右邊、肩頸！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倆小齒洞。
同一條蛇，同是背對她……
毒牙刺進皮肉裡，又痛又癢，同時又有一股詭異的悸動，叫長生渾身發麻。
就，痛爽痛爽的！
他一側頭，對上咬住不鬆口的薑清曼。
她的腦袋擱在他肩，咬著他肩頸肉，金色的豎瞳閃爍狩獵成功的亮光。
他不自覺偏了偏腦袋，心裡想的卻是，原來冷血毒蛇，呼吸也是一樣的潮熱。
下一刻，他整個意識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啪嗒。
長生軟軟倒地，長生天賦被動開啟，自動進入修複中。
薑清曼眼底興奮更甚，蛇尾窸窸窣窣，將長生卷巴卷巴拖過來纏住。
獵物，我的！
隨後，她卷著長生遊上床，將獵物盤成一團抱住，滿足的把腦袋擱上去，閉眼睡了。
偌大的房間裡，綠蘿的碎葉殘枝散落的到處都是，還有撒地上的大米。
狼藉又淩亂。
中途，有仆人前來例行打掃，但看到緊閉的房門，隔離呈開啟狀態，也就不進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
長生是被悶醒的。
“呼！”他大口呼氣，雙手掙紮著要坐起來。
然，身上不曉得纏著什麼，他四處摸了摸，溫溫涼涼，還越動就越收的緊。
暈
過去前的記憶回籠……
“薑清曼！”他抓住蛇身，猛地睜眼。
可他還什麼都沒看清，一股大力唰的襲過來。
長生條件反射抬臂格擋，再借力往後一滾。
他抬頭，正正對上一雙冷若冰霜的臉。
薑清曼恢複理智了。
長生鬆了口氣：“小烙鐵頭你……”
薑清曼一聲不坑，又一尾巴抽過來。
長生連忙躲避：“薑清曼你乾什麼？當時你都沒理智，如果不是我喂你那麼多東西，你還能站起來？”
啪。
薑清曼一尾巴抽在地板上，幾乎是咬著字音：“我知道。”
高畸變猝臨，她這次是有記憶的。
長生有點不高興：“那你還抽我？”
薑清曼表情很冷：“你剛才亂抓什麼！”
聞言，長生呆了呆，視線不自覺往薑清曼身上掃。
這麼一看，她那一身野戰服破破爛爛，橄欖綠的蛇鱗退去後，大片玉白的肌膚，晃的人眼花。
“你、看、哪？”
薑清曼蛇瞳一縮，機械蛇尾唰的揚起來，尖銳的蛇尖下落，對準長生的眉心。
長生立刻閉上眼睛：“我哪都沒看！小烙鐵頭真的，我哪都沒看！”
這麼欲蓋彌彰，分明是哪裡都看了。
薑清曼眸光閃爍，長生眼睛閉著，沒發現她耳後的細小蛇鱗滾燙。
長生努力解釋：“我一心救你，小烙鐵頭你姐說了，要我多看顧你點……”
提及薑喬，薑清曼收回了蛇尾。
她恢複出雙腿，扯過家居服批身上：“她在煉獄黑星？”
長生悄悄睜開一條眼縫，發現薑清曼收了蛇尾，麵有疲色的坐床邊。
他睜開眼睛，看到她那一雙腿，膝蓋以下全改造成了機械。
“你這是何必呢？”長生皺起眉頭，習慣性的找出家用醫療箱，“你姐迫降到黑星，現在很安全，過的也很好。”
他用治療儀給她傷處止血，一如幾個月前般。
薑清曼看了眼隻剩根須的綠蘿，還有四處撒落的大米，抿著嘴角不說話了。
姐姐送的禮物都破壞了，她心情不好。
長生瞥她：“你姐那多得是，隻是我這次出來，不好帶那麼多原始植物，不然你姐恨不得我全帶給你。”
治療儀有緩解疼痛的作用，薑清曼眉目舒展了些。
她輕聲道：“你多說點……”
長生點開光腦，投影出全息視頻。
“曼曼，曼曼想不想我……”
薑喬的聲音和全息影像出現，她烏發飛揚，黑眸帶笑，充滿鮮活的氣息，像是真實的站在那裡。
“姐……”薑清曼怔然，喉嚨一下發堵。
全息視頻不長，隻有半個小時，不過薑喬細致的將所有的都講了一遍。
她種的糧食，她養的綠蘿瀑布，她栽的向日葵……
還有，
屬於她的領地的H庇護所。
最後，
保姆小機器人嘟嘟也出鏡了，表示一直都有好好照顧保護小喬喬的哦，絕對執行了少尉交代的任務。
這則全息視頻，薑清曼反複看了三遍。
長生沒有催促，也沒有出聲打擾。
他見她臉上緩緩帶出笑意，金色眼瞳亮的像太陽下的鎏金，漂亮炫目。
更甚至，她自己都沒注意到，腳下的影子裡又探出了蛇尾巴。
即便是改造成了機械蛇尾，但那尾巴尖尖，歡喜的時候仍舊會蜷成一圈圈的，還是翹著搖來晃去。
長生摸了摸二次被咬的地方，兩枚小齒洞都還沒愈合。
但他看這條小烙鐵頭，怎麼有點可愛？
媽的，絕對蛇毒沒清，被咬出幻覺了！
於是，長生催動天賦，二次重清蛇毒。
“可以刪掉了。”薑清曼不再看了。
長生哦一聲，點了點光腦，不可恢複的粉碎刪除。
他刪完才反應過來：“你不保存一個？”
薑清曼搖頭：“我的設備，軍部都有監測，姐姐視頻透露的重要信息太多。”
單單那幾種原始植物，就足以讓全聯邦瘋狂。
長生一想也是：“我半個月後回黑星，你要不要一起？”
他以為薑清曼會很樂意，誰知她搖搖頭，竟是拒絕了。
長生一愣：“為什麼？”
當初，不是費儘心機也要和薑喬一起逃出首都星嗎？
薑清曼：“薑仲還在找她。”
長生皺眉：“我看星網公告，薑家已經把你姐流放了。”
薑清曼譏笑了聲：“從前的薑喬流放了，現在沒流放的可以是薑西薑東。”
長生懂了，流放可能隻是誘餌，用來麻痹薑喬的。
他表情有點一言難儘：“你們父親他……他對子女這麼有父愛？”
薑清曼撩眸，瞥了他一眼。
她徑直走向衣帽間，隨後右手伸出去一按。
嘩啦。
金屬牆壁哢的洞開，露出隱藏的房間。
那裡麵，全是琳琅滿目的各種武器裝備。
長生驚的張大了嘴巴：“你……你一個女孩子……房間裡放這麼多熱武器乾什麼？”
薑清曼取了把激光手木倉，木倉很迷你小巧，隻有巴掌大，通體金色，鐫刻繁複的玫瑰花紋。
她哢哢幾下，將迷你激光木倉裝配好，又吃力的推出一箱子能量條。
“把這個帶給我姐防身。”她將迷你激光木倉交給長生，腳尖還踢了踢那箱能量條。
那箱子大小，長生肉眼估摸下，裡麵少說有五十根高純度的能量條。
星盜團那座骷髏太空堡壘，半年的消耗才五十根能量條。
巨款！
他把玩著激光木倉：“這麼信任我？不擔心我私吞了？”
薑清曼表情奇
怪：“你不是我姐的合作者嗎？”
她一臉的理所當然，使喚的相當順手。
“想要打入首都星權貴圈，你光有珍稀的甜瓜不夠。”
“稍後，我給你一份資料，這兩天再引薦一些人你認識。”
“而且，”薑清曼皺起眉頭，“聯邦權貴追捧的，不是稀罕玩意兒，是能代表身價的高奢物，最好和植物有關。”
長生若有所思：“我會把你的話帶給小薑喬。”
末了，他不死心又問：“真不跟去黑星？”
“黑星那地方，沒外界說的那麼嚇人……”
聯邦管不到，一切有實力說話，他覺得還挺自由，非常適合這條小烙鐵頭生活。
薑清曼揚下頜：“我姐不是需要大量的武器裝備嗎？”
長生就見她眯起金瞳笑了下。
薑清曼：“剛好，軍部多得是。”
長生：“……”
以權謀私啊，小烙鐵頭太黑了。
@
黑星。
孵化季進入尾聲，高溫漸漸轉涼爽，就連多日陰雨也停了。
今年的孵化季，是很多庇護所都輕鬆的一次。
蓋因有薑喬的除蟲，A、B、G三所，都提前恢複了種植。
雖然B所中途出了點小意外，可有H所的糧食支撐，也比較容易捱過來了。
薑喬改良的高產小麥，在這次孵化季裡，簡直立了大功勞。
不等孵化季徹底結束，就有人做幾座庇護所做了統計。
隨後，眾人就驚奇的發現——
沒有饑荒！
沒有餓死一個人！
這在往年是不敢想的事，畢竟每年都要餓死上百的人，再畸變上千人，孵化季才會結束。
各個所的人都喜氣洋洋，現在有高產糧食，有光照可以多種糧食，畸變值蹭蹭下降。
活著，成為了一件有盼頭的事。
然而，D庇護所卻是例外。
D所上空，昏暗黑沉，肉眼所及儘是密密麻麻的厭光蟲。
今年，D所外的厭光蟲，是往年的無數倍。
“種植師大人，彆的所都恢複了種植生產，在這麼下去，我們的農田全荒了。”
“大人，目前糧庫告急，所有糧食隻能再撐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