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全息網遊之作為一個npc(三十二)(1 / 2)

在那個逼仄的、黑暗的地下室, 年輕女孩隻能聽見兩道聲音。

一切都沉溺在荒蕪可怖裡。她伸出雙手, 抓不住什麼, 最後隻能哽咽慌張地埋掌, 在黑暗中用力壓下所有的情緒。

也就是在這時候, 有人說話了。

那道低沉溫暖的男聲,如同明亮的太陽, 他輕輕喚著她的名字,小心翼翼, “……星河。”

“不要怕。”他這樣說, 帶著輕輕的喟歎與柔軟, 憑空中仿佛出現一道和煦暖光,微微照亮了她張皇失措的心臟。

而另一道男聲, 清冷漠然,毫無溫度。

卻也讓人唏噓的寬慰。

“……乖女孩,彆哭。”

*

大荒三界內, 夏季迎來了尾巴,或許是策劃組今日有了好心情,天邊有細軟花瓣墜下, 宋渺靠在窗戶邊,嗅到清香,她目光久久落在了那片淺灰色雲翳上。

樹葉婆娑起舞,一切都十分美好, 如果——

不算上那個隱藏在暗處窺視她的男人, 就更好了。

這種被窺視感強烈而怪異, 宋渺覺得這道目光讓人心中發緊,她眯了眯眼,耳邊突然聽到了鴿子的啾啾聲。

原本緊繃的臉頓時鬆懈下來,她直覺那人是她認識的,很快,站起身,四處張望。

隨著起身,有一片柔軟粉嫩的花瓣被風卷來,吧嗒落在了她的鼻尖。

宋渺眨眨眼,呼了口氣,將那片花瓣吹掉,轉眸看向遠方,有大片大片雪白的雲舒展著身,如同一毯子棉花,而鴿子唧唧啾啾地飛到她跟前,歪著圓腦袋睜著綠豆眼瞧她,親昵地蹭了兩下她的手指頭,朝她討食。

是那隻熟悉的鴿子,她長久凝視它,許久才笑了起來,從懷裡掏出一塊甜糕點——這還是她從前習慣與關山月、周贇一塊時留下的習慣,尤其是關山月,最是偏愛吃這類食物。

掰得碎碎,攤在掌心,它嘀嗒嘀嗒用嘴巴啄食,吃得饜足後,宋渺伸手摩挲它的小腦袋,誘哄般低聲道:“帶我去找你的主人。”

它像是聽懂了,騰空而起,展翅往城主府邸外牆去。

宋渺跟了上去。

她隻在外牆不遠處,就抓到了那個以目光窺測著她的人。

英俊青年,目光張皇地看她,他似乎想逃開,又有點不舍得,任由著宋渺欺身上前,喚他姓名。她的聲音聽不出什麼太大情緒,硬邦邦的一句:“霍三味。”

隻是須臾間,他就舒軟了眉眼,怔怔地看她,揚起唇來含糊不清地應了聲,如同霧氣裡的雨水,惺忪間帶著迷蒙。

“星河。”三味城城主略略揚唇笑起來。

宋渺問他:“為什麼躲著我,你怎麼會有天麟刀刀鞘——或者說它一直都在你手中?”

鄒斯河隻是笑著,不解釋太多,他的手指劃過她的鼻尖,看她失神,才收回自己的手指,軟軟的,毫無威懾力、信服力的一句,“有花瓣。”

他在撒謊。她明明自己都已經吹掉了。

宋渺退後一步,兀自皺起鼻子來,忍不住又揉了揉,道:“你不肯說?”

“那我問你,你是不是和我一樣,也有著玩家麵板和NPC麵板?”這才是她看到他真正想問的,而霍三味深沉地看她,不反駁,於是宋渺就知道了。

這個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一切信息在宋渺腦中沉浮牽扯,她覺得自己深陷迷局,又覺得下一刻便能掙脫而出。這種感覺如同陷入了大片大片的沼澤,她呼吸急促,隻能徒勞無功地想要逃離。可又有水怪般的物體在牽扯著她,試圖將她往下拉墜。

“……”

風愈發地柔軟,吹得她不由眯起眼睛,軟長的睫毛吹得亂糟糟,鄒斯河留戀地看著她的麵容,那雙瞳孔在日光下微微放光,星河掠過,美不勝收,他很想抱抱她,又或者是扮演著傾慕她的霍三味,借機“偷吃點豆腐”。

她要是醒過來,隻怕會很生氣地揪著他的耳朵,嚴肅教育他不許亂做些逾越的行徑。

18歲的鄒斯河會在清BA裡毫不顧忌地摟著她,借此瞪走那些對她心存不軌的男人們;23歲的鄒斯河已經是個成年人,早就不玩這些,但在她麵前卻永遠希望自己是個幼稚的、柔軟的,在她身後跌跌撞撞長大的小男孩。

“霍三味?”

宋渺看到他走神,懷疑地喊了他一聲,男人回過神,目光卻是悠悠長長地恍惚,淡唇上揚,鴉青長睫翕乎而動,她幾乎以為他又要沉默,然而下一刻,她清楚聽到他開口了。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兩年時間,不會太久。”對於現實中的他們來說,一年時間,卻是日夜的煎熬。

但沒有關係,一切都是值得的。鄒斯河望著她疑惑的表情,心中柔軟,張了張唇將那句“不要擔心”壓下去,換成“你覺得今天的花美嗎?”

宋渺:“美。”

“你喜歡就好。”

他這話說的奇怪極了,宋渺心中困惑,176也一樣懵逼,她們倆呆呆看著鄒斯河又一言不發想走,步履間帶點留戀,可是依舊往遠離去。

她大聲問:“你在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身份?”

他聽見了,背脊微微僵硬,然後,那句回答隨著風飄飄而落,她的耳膜因此震動,心臟因此悸動。

“我生來是為了……守護你。”

*

距離神魔大戰還有一年半的遊戲時間。

宋渺的陣營招攬了不下千名出色玩家,她掰著手指頭,數著今天還有多少人入幫派,周贇和蕭嶺北從門外走進來,看到的就是她咬著下唇,露出一截白玉般的牙,微微發愣的模樣。

那雙眼瞳裡,在主人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如同螢火,如同河流,一簇一簇地閃過光澤,誰都忍不住看,並為之失神。

周贇:“星河?你在想些什麼?”

蕭嶺北毫不客氣地坐下來,露出虎牙來,這個再活幾年就過而立的青年,有著獨特的熱情與孩子氣。

“幫主大人,我原來的幫派裡也有想進這裡來玩的,記得到時候通過下。”

說到這裡,從“紳士”叛逃出來,轉首進了“星光萬丈”的蕭嶺北絲毫不愧疚,“那群朋友,不少連二轉都還沒滿,就想著進這裡,被我攔了一段時間才升好等級,這回進這裡也不算丟我的人。”

紳士副幫主蕭嶺北一口已經將“星光萬丈”當做家的樣子,宋渺抽神看他,抬了抬嘴角,漫不經心,“嗯。”

說起來也奇怪,蕭嶺北選擇脫離紳士這個決定下得非常快,他毫無後顧之憂,也不掩飾依舊保持著與紳士內朋友的來往,隻是將自己全身心的熱情都送到了星光萬丈裡去。

和過去在紳士一樣,帶帶新人,給幫主打個下手,諸如此類。

宋渺問他為什麼要進這裡。

他的解釋與其他幾位很相似,又有點不一樣。

“因為想交你這個朋友。”大手冰涼,小手溫暖也是這個理由,所以進了星光萬丈。

有著俏皮虎牙的青年就這樣朝她笑起來,語氣平淡,“我覺得魔界陣營很酷,而且有一種蜜汁直覺:這個神魔大戰會是我們這一方贏。”

“我喜歡這個遊戲,對接下來的發展十分期待,而在你身邊一定是最好的選擇。”

宋渺為他的蜜汁直覺而無語幾刻,也是在那個時候覺得他對遊戲的熱愛比其他人要強上無數倍。

後來他又說。

“星河,”先是喊了她的姓名,看她詫異望他,才微微笑起來,若有所思道,“你知道你和彆人的不同嗎?”

“嗯?”宋渺不懂。

蕭嶺北歎了口氣,目光從她的眼角劃過,控製自己不去看她那雙璀璨瑰麗眼眸,彎著唇道,“因你的神秘感,所以我們絕大部分都是……為你而來的。”

“你看,就是這種表情,茫然、天真……神秘,你知不知道,有時候男人很容易為你心動的。”

宋渺動了動唇,想辯駁,又無話可說,她聽他這樣說,難免幾分尷尬。

“你的神秘對很多人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他又露出來漂亮的虎牙來,十指搭著,誠懇而溫和道,“……我是其中一個。”

……

宋渺:“對了,我交給你們的任務,你們做的怎麼樣了?”

周贇落座,非常自然地端了她麵前那壺茶水,給自己倒了杯,“完美達成。”

宋渺給他們的任務是去招攬一波排行榜新進的有名大佬玩家。

這半年遊戲時間,現實時間中的一個月多,大荒三界排行榜有了些微變動,前三中各自都有黑馬躍上,但宋渺沒有心思再去“勾引”人了。

她連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定位都有點茫然,主線任務對象也在她每日憂思下被忽略。

不過,這些個主線任務對象中,也已經有幾位對她心思很明白。

周贇、劉蘇禾——

或許還有曾經直言她對他有致命吸引力的蕭嶺北。

宋渺在這個世界幾乎沒有再刻意以曖昧不清姿態撩人了,她日日夜夜都在城主府,而這蓮霧城城主的身份也告訴給了一些親近的朋友,他們未曾大幅度地傳播,因此在眾多玩家眼中,蓮霧城城主依舊是那個“無名氏”。

這對宋渺來說是個不錯的局麵,因為她不想再讓自己的身份變得更加複雜了,不管是遊戲裡還是有可能在的現實中。雖然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是隱瞞不久,但目前局麵越穩定對她就越好。

Npc麵板上很少再刷新出任務,那個【喚醒墮神】的還固執存在。宋渺對沉睡的昭惑無計可施,也隻能順由一切自然發展。

有時候她也懷疑地想,會不會真如關山月所說的那樣,他再也醒不過來了?

這個念頭很快又被打消。宋渺驚異直覺自己並不願意相信這個結果。

可能是鄒星河的記憶對她情緒有點影響,她想起關山月與昭惑二人,便有點失落惆悵。

關山月在這一年內的動向,宋渺知道的不多,她有npc麵板的搜索功能,可是卻不能夠搜尋到關山月本人了,這也就導致她想知道他的消息,隻能從論壇,或者其他朋友口中。

蕭嶺北理所應當還是那朵交際花,天下客皆友,他常轉交給宋渺關於關山月的訊息。

比如此刻。

“我將前不久晉升專精榜16的***拉進幫派裡了……”

“對了,關山那邊,我聽說神界陣營人數不多啊,他究竟怎麼想的,還沒到時機招攬人嘛?”

在蕭嶺北等人看來,這大荒三界隻是個遊戲而已,再加上荒羽科技也沒有像彆的大型全息遊戲那樣,在關鍵劇情發布時,對最後的勝方做出什麼實質獎勵。

荒羽科技——準確是大荒三界策劃組,抱以的態度,更多是讓這個遊戲順其自然走下去。

他們不插手,也不多做動作,哪怕是後來玩家們常吐槽的“一轉注定未來武力”的設定,也未曾有過心思修改。

這個大荒三界就是如此類似現實世界,一轉是踏入人生途中改變的第一個機會,若是選擇的好,一飛衝天,若是不好,則泯然眾人。

很多玩家都對自己的職業不滿,而更多的玩家也在官方論壇“血書”求改設定,這類帖子多得發指,官方也沒有回應的意思,愣是讓不少玩家氣得頭頂冒煙。

這也導致了一部分玩家的流失,不過荒羽科技絲毫顧忌沒有,依舊做出玩家們口中“涼了涼了”的“撒比決策”。

關於神魔大戰沒有任何的勝方獎勵,也是讓全息網遊業內格外詬病的一點,鄒謙和知道不少人diss,不過他並沒有改正的意思。

實在是,這個遊戲本就是為了一人而作,賺錢是一個商人順手而為的事,到了關鍵時刻,任何可能會影響到最後結局的因素,他都不願意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