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到了三院門口,景平找到在三院做醫生的好友李亞,偷偷的把剛才沾到屍體血跡的紙巾遞給李亞,雙手有些顫抖的道:“亞亞……幫我做個DNA鑒定。我……我這次。可能……真的找到我小姨了。”

在亞亞那裡抽了血,對方抱著她安撫了好一會兒,景平這才覺得自己的心情慢慢平複了些。

回家時依舊一個人開車,隻是手已經不像方才抖的那般嚴重了。亞亞說三天就會出結果,那就等她個三天又何妨?

隻是眼看著這麼多年的尋找興許可能會有個結果,而那個人卻已經死了,母親若是還在世,隻怕是又要難過了。

想起母親,空氣中仿佛又彌漫著那種甜甜糯糯的雲片糕的味道,景平的眼角卻微微濕潤了。

景平姓蘇,原本就是江南蘇州人氏,隻是在十七歲時候來香港讀大學,一直到大學畢業工作至今,說起來也有六個年頭了。

若問為什麼內地那麼多好大學,景平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偏偏就要來香港讀書,其中也是有緣故的。景平的母親林婉是一個十足的水鄉女子,溫柔嫻靜。隻是自景平記事以來就一直愁眉不展,直到景平慢慢大了,才知曉母親其實是在掛念她少女時代就走失的妹妹。

母親林婉原本還有一個妹妹叫做林柔,隻不過林柔十三歲那年,放學路上突然被人販子拐了去,一直都沒有消息。

記憶中母親時常會怔怔的看著她說:“小平,如果小姨還在的話,一定會很喜歡你,因為你長的與小姨小時候一模一樣呢。”

往往是說著說著就會忍不住哭出來,而最後的一句話必然是:“小柔,如果當年姐姐沒有一時生氣把你一個人丟下,你也不會到現在都沒個消息,連生死都不明呐。”

彼時幼小的她總是會抱著母親,一遍又一遍認真的說:“媽媽不要傷心,等景平長大了一定會幫媽媽把小姨找回來的。”

如此這般春來秋來,她漸漸長大,而母親也鮮少再提起小姨的事,就在景平以為母親已經忘了的時候。一個去香港旅遊的親戚回來說在香港街頭曾經見過一個三十幾許的女人與母親長的極像,很有可能就是當年被拐賣了的小姨。

這下母親是徹底坐不住了,直嚷嚷要馬上去香港找人,可是那時候她已經被查出墜患乳腺癌。

母親最終也沒能去香港尋找妹妹,可是她卻來了,兩年後她以優異的成績終於考取了香港中文大學,那一天她捧著鮮紅的錄取通知書在公墓母親的墓前發誓,她一定會替母親找到小姨的。

時光如此一晃就過了六年,她由起初對母親那般執念的不解,到後來慢慢明了,母親一直要找到小姨,與其說是執念,不如說是罪惡感更為切合。

當年隻因為自己一時的氣悶,就將年幼的妹妹一個人丟下,這些年來消息全無,甚至連對方是生是死都不知曉。經年累月的愧疚和罪惡感聚集成海,終於是將她徹底的淹沒了。

眨了眨眼簾,把睫毛上的淚水斂去,景平拍了拍臉頰,決定回家要好好睡個懶覺。死者既已經死去,那生者唯有邁著更為堅定的步伐走下去,才不枉此生。

第二天景平起了個大早,隻因夜裡的夢境浮浮沉沉的,模糊中儘是母親哭的紅腫的淚眼。

一上午手頭的工作做起來都有些力不從心,她尋思著光著這樣等下去不行,於是便去了茶水間給秦督察打電話。

因為這次的案子還沒有定案,法定的律師這邊也還沒有安排,如果這次請師父的話,必然會帶著她這個實習準律師,所以她原本探不到什麼消息,可是她好說歹說費了好一番功夫終於從秦督察的口中問出了點消息。

死者名叫阮盈盈,現年42歲,無工作,香港籍貫,身份是一名被人包養的情婦,也就是這個社會流行的“二奶”。據傳,包養她的男人是個大人物,至於究竟大到什麼程度……

當秦督察嘴裡蹦出“聶政”這個名字時,景平隻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隻要是在香港與警署,司法或是黑道沾邊的人,誰能不知曉聶政是個怎樣的人物?

有這樣一個男人,明明渾身案底無數,可是偏偏整個香港的司法機關在他麵前也是束手無策。數十次進過牢獄,可每一次都是生龍活虎頭發都沒有掉一根就被放了出來。

香港這塊土地,從民國時期至今黑社會分子就活動的異常猖獗,80年代的香港街頭古惑仔火拚混戰搶地盤是很常見的事。而聶政無疑是這些人中混的最好的一個,他手下的每一處堂口,每一分錢,無不都是他雙手沾血拿命拚出來的。

雖說現在香港的法治製度已經很健全,司法完整。可是在眾人所不知的背麵,香港魚龍混雜居住人口最多的九龍區的尖沙咀、油麻地、九龍城、觀塘及旺角,深水埗一帶的堂口勢力仍舊牢牢握在這個男人的手中。

景平曾經因為深水埗發生過的一起惡性的黑幫尋仇殺人案而特意查過聶政,當時讓景平最為驚訝的是,中西區警署的犯罪檔案中,竟然有滿滿一個書架放的都是聶政及其背後的新義安一眾人等的犯罪檔案。

聶政,現年50歲。香港現今最大的黑道勢力新義安的實權人物。

其實新義安的勢力原本弱於14K,隻是80年代在新生代大佬聶政的帶領下,勢力已發展到與其爭雄地步,成員已發展到8至10萬會員,超過14K而執黑社會之牛耳。

而香港至少7000多間售賣不同國籍菜式食肆、娛樂場所乃至1050餘輛小巴及香港現有的各間大型巴士公司中,均有新義安會員插手。由此可知,新義安每年從中榨取的不義之財至少1億港元。

由此可知,身為新義安掌權人的聶政身價該何等驚人。

因緣巧合,景平曾遠遠的看過聶政一眼,如果讓她用一句話來形容對這個男人的感覺,無疑就是一把久經沙場雖然著了劍鞘卻仍舊銳利逼人的絕世名器。

如果這個阮盈盈真是自己的小姨,而且竟然還和聶政這樣的危險分子有那般曖昧的關係,那麼……

景平實在不知該以怎樣的心情去麵對這件事。

讓她這樣一個平頭小老百姓對上黑社會?後果是什麼她還真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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