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兒,爹忍會兒,很快就好了。”
傅昭明顯也怔了一下。
那邊鄭郎中驟然瞧見流出這麼多血,頓時越發手忙腳亂,忙俯身翻揀藥物,那邊月明卻已是快步上前,在傅昭傷口周圍急速按壓了幾下——
止血的穴道輔以藥物,自然會事半功倍。
“莫要亂動——”鄭郎中正好拿了上好的金瘡藥直起身形,瞧見月明的動作還以為月明想要幫著擦血,忙開口阻止,拿著藥跑上前,下一刻卻是一頓——
是自己眼花了吧?方才還跟開了的泉水似的,血咕嘟咕嘟往外冒,怎麼這會兒看著好像不怎麼流了?
隻這會兒也顧不得細思,忙把金瘡藥倒了上去,還有其他一些藥物,正要回身,一隻小手伸了過來,手裡捧得正是自己需要的。
鄭郎中張了張嘴,心說怪不得旁人說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傅家這小丫頭幾日不見這麼厲害了!竟還認得藥物了!
兩人一個負責處理傷口,一個負責打下手遞東西,竟是配合的無比默契。依照鄭郎中的估計,本來或者需要個把時辰才能處理好的傷口,耗時竟是縮短了一半不止。更神奇的是這邊兒才罷手,鄭郎中就發現,傅昭的血已經止住了。
甚至連疼痛都減輕了不少,因為傅昭這會兒的喘息明顯平穩多了。
一時就有些發呆,心說自己的藥什麼時候見效這麼快了。難不成是這次收的藥草藥效特彆好?
不然回去按照上回的單子再多買些……
略定了定神,剛想告辭離開,卻正好瞧見月明極為麻利的把地上沾滿了血漬的衣服卷起來,那麼多的血汙,成年人瞧了怕也會心驚膽戰,傅家這小丫頭卻是渾不在意,很快就收拾的乾乾淨淨,臉上一點兒異色也無。
一時隻覺越發古怪——
這真是往日裡那個被傅大爺寵到天上去的嬌滴滴的小姑娘?怎麼今兒個瞧著竟是和變了個人似的?
本來傅昭傷成這樣,隻有月明一個人守著,鄭郎中還有些不放心,這會兒也完全沒了之前的顧慮:
“夜裡警醒著些,若是發燒了,趕緊喂藥……”
月明一一記下。等鄭郎中離開先去廚房把藥交給李大娘讓她煎上,又很快回轉。卻是一眼瞧見在書房外徘徊的傅月廷。
“鄭郎中怎麼說?爹的傷,可有礙?”傅月廷迎著月明過來紅著眼睛道——
再怎麼是男孩子,傅月廷也不過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被人拿劍指著時的驚恐,沾染了父親一身血時的絕望,還有從清河溝出來時親眼見到的那一具具屍體,讓傅月廷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緊繃著卻又無法表述的茫然麻木狀態。
卻又唯恐嚇著妹妹,儘力表現出輕鬆的模樣,身體卻是不受控製的小幅度哆嗦著。
月明往前跨了一步,剛要說什麼,卻忽然意識到不對,直接拉住傅月廷汗津津的手,扶著他坐在院中的石墩上,又轉身回屋,很快拿了方才特意給鄭郎中要的藥物過來,蹲下來徑直拽掉傅月廷右腳上的鞋子,想要撩起褲腿,卻發現根本卷不上去,索性一用力,撕開了褲腳,入目赫然是一片血跡,一條小腿也腫的不成樣子了。
月明倒吸一口涼氣,傅月廷這會兒才回過神來,忙要把腿收回來:
“我沒事……”
話音未落倒吸一口涼氣,疼的眼淚都下來了。
卻是月明已經無比精準的按上他的小腿骨處。
“你——”月明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大哥彆動,我幫你正骨……”
得多疼啊。骨頭都折了還跟自己跑上跑下,若非自己發現異常,大哥是不是就準備這麼強撐著啊?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傅月廷忙極快的在臉上胡亂了抹了一把——
之前猝不及防被姚泰摔倒時,小腿正好砸到一塊兒石頭上。
爹傷成這樣,娘也是失魂落魄,妹妹又還小,傅月廷除了偷偷給鄭郎中要了一貼止疼的膏藥,根本對自己的傷提都沒提。
還想著待會兒回房間,自己悄悄處理一下,沒想到卻被月明給發現了:
“我沒事兒的,明姐兒快去照看爹要緊。”
說著就要起身。
卻被月明給按住:
“什麼沒事兒?骨頭都折了!大哥還說沒事。”
又暗怪自己粗心,竟是沒注意到這些,一路奔波勞累的,骨頭早錯位的厲害,也不知大哥怎麼忍下來的。
這會兒鄭郎中已經走得遠了。且看他方才處理傷口的模樣,怕是於跌打損傷方麵並不擅長,大哥這條腿不好好處置,十有八九就會跛了。
罷了反正突然從天而降挾持天佑這樣驚悚的事都做了,就是還會其他的,大哥也應該,能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