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臉上近乎無措的茫然,她說不出話來了。
霍深卻驀地開口:“老師。”
鐘芳林立刻應聲:“什麼?”
“那不是他。”霍深這麼說著,目光卻長久地釘在門內,細語喃喃,“不可能是他。”
鐘芳林頓時心如刀絞:“霍深……”
霍深往後跌退一步。
他看向鐘芳林,眼神裡帶著從未有過的祈求:“老師,那不是他,你告訴我,他到底在哪兒?”
鐘芳林鼻子一酸,含淚說:“霍深,彆這樣好嗎……”
蕭寒平來到時看到這樣的畫麵,眉心微動。
霍深已經看到他,眸光驟然亮起:“你說過,蕭寒平還活著!他在哪兒,我現在就要知道,他究竟在什麼地方!”
聽到這句話,隨後趕到的薛熠和鞏濤對視一眼。
鞏濤冷聲說:“霍深,你在說什麼胡話,團長已經去世了,他就躺在裡麵,還能有假不成!”
霍深突然暴怒!
“你住口!我說過,蕭寒平沒死!”
他雙目冷厲,話落抬手,虛空猛然一握,無形的酷寒氣息轉瞬掐住鞏濤脖頸!
鞏濤反應不及,忍著喉嚨劇痛抬手試圖反擊,攻擊卻無一不被霍深的防身異能彈開,雙眼不由流露駭然。
鐘芳林離霍深最近,自然感受到他不做掩飾的殺意,抬杖為鞏濤擋了一招,也被迫退出三米多遠:“霍深!”
薛熠沒有異能,站在原地道:“霍團長,是真是假,你進去一看便知。如果是真的,你難道要當著寒平的麵,殺了他的舊部嗎?”
聽到這句話,霍深五指狠狠一顫。
隨即手腕微動,將人甩落一旁。
鞏濤翻身單膝跪地緩衝,猛咳幾聲才抑製住喉間的癢痛,再看向霍深,眼中滿是驚疑不定。
蕭寒平也看著霍深。
隻是來看屍體,霍深的反應怎麼會這麼大。
即便真的認為沒能及時回援曙光,導致他身亡,也沒道理連確認他死亡的消息都這麼抗拒。
還是說,其中還有他不知道的緣故?
薛熠在這時從他身旁走過,在霍深身前站定:“霍團長剛才一定要闖進來,現在到了,怎麼又站在門前不肯進去?”
霍深冷眼看他。
薛熠臉上早沒了丁點笑意:“請吧。”
霍深順著他手勢指引的方向轉過臉。
會議大廳內,頭頂的燈光璀璨如星,照耀著這條伸向水晶棺的路。
“不敢嗎?”
薛熠又往前一步,傾身慢慢貼近霍深耳畔,說的話,除霍深外,沒人聽得清楚,“當年你帶著破曉出城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會是害死他的凶手?”
霍深狠狠壓抑著顫抖的呼吸:“滾開。”
薛熠側過臉看他,冰冷的聲音宛如蛇蠍劃入霍深的血管:“你說,寒平臨死前在想什麼?”
霍深圓潤的指甲扣進掌心,下顎冷硬如鐵。
“我認為他會恨你,”薛熠輕聲細語,“畢竟,在他最需要你的時候,你選擇拋棄他,帶著破曉離開了曙光。”
隻這一句。
霍深緊握的五指悄然鬆開。
薛熠的話,撕開他三年來一直藏在心底的厚厚血痂。
空洞的傷口裹著刺骨的冷風在胸膛內拉扯,像無聲的折磨。
薛熠把手裡的東西放進他的口袋,最後一句話的語調仿佛帶著蠱惑:“如果我是你,我會親自去找他道歉。”
下一瞬,霍深嗓音複又冷冽:“滾開。”
他心裡即便滿是創口,也絕不會在薛熠麵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狼狽。
薛熠笑了一聲,退後一步。
霍深越過他,轉身跨進門內。
蕭寒平在兩人說話間上前,正走近,霍深已經進門。
他不知道這兩個向來不對付的人究竟說了什麼悄悄話,但霍深的狀態實在很不對勁,於是沒作停頓,也緊接著走進去。
和剛才的駐足不前截然不同。
霍深像忽然想通了什麼,進門後毫不猶豫,直直走向水晶棺,一步不停,腳步堅定。
蕭寒平在他之後。
其餘三人,不知道怎麼沒有跟上來。
不多時,兩道腳步聲一前一後停下。
霍深站在水晶棺前,居高臨下凝望著似乎隻在沉睡的蕭寒平的臉,良久,突然道:“原來你隻是在騙我。”
蕭寒平很快意識到,這是在對他說話:“什麼?”
霍深卻沒有解釋。
他最後眷戀地看一眼棺槨,忽而闔上雙眸,從口袋內掏出一把防身用輕型能源槍,抵住下巴。
動作行雲流水,像演練過千百遍。
蕭寒平一驚。
所幸距離接近,他出手如電,及時推開了霍深手腕。
“砰!”
這毅然決然的一槍,擦著霍深的下顎線條直衝天花板,轟然崩炸一盞價值不菲的琉璃燈。
“你瘋了!”
霍深緩緩睜開雙眼,麵上毫無後悔的神情。
“我的事,與你無關。”
蕭寒平蹙著眉,沉聲問:“隻為一個死人?”
“對,隻為一個死人。”
霍深語氣平淡,“我害死了他,一命抵一命,很公平。”
蕭寒平皺眉愈深。
隻為了那份根本站不住腳的自責,霍深居然要自殺?
這簡直匪夷所思。
可他的表現又不像作假。
“彆再攔我。”霍深又闔眸,握槍再次上膛,“你攔不住我。”
蕭寒平看著對方似乎平靜如常的側臉,生平第一次領會到無奈的滋味。
“即便我告訴你,蕭寒平的確還活著。”
霍深猛地睜眼。
他看向蕭寒平,眸子裡重新燃起的星點希冀,在信與不信之間飄搖。
最後還是問道:“他在哪兒!”
門外聽到動靜的鐘芳林已經拄著手杖進來:“怎麼回事,我剛才怎麼聽到槍聲?”
霍深隻緊緊盯著蕭寒平:“回答我!”
同樣生平第一次,蕭寒平輕歎一聲。
“你猜不到嗎。
“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