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有東西在舔舐她的臉, 遙襄緩緩睜開眼,頭頂上一對鼻孔, 是一隻非常可愛的小牛犢。
望著晴朗的天空, 身下是細軟的草地, 遙襄覺得, 她應該是漂到淺水的流段,被衝上岸了。
也不知, 這裡是什麼地方。
左手麻麻的,遙襄發現軟鞭的兩端仍纏得非常牢固, 將她與曹叡想在一起,湍急的水流也未曾衝散。
軟鞭纏在腕上太久, 長時間血液流通不順暢,兩人的左右手已經腫脹發紫。
遙襄爬起來,開始認命地解鞭子。
落水之後, 失去意識之前,她滿腦子就一個念頭......這姓曹的是個討債鬼吧?不討錢, 討命。
小牛伸腦袋過來想要繼續舔遙襄,被遙襄撥開, 然後她指指曹叡, 小牛還真就挪過去給曹叡的頭發搗亂。
遙襄坐起來的時候, 曹叡就醒了。他躺在地上任由小牛吸吮拉扯自己的頭發, 看著遙襄托起他的手埋頭解鞭子,眼中閃過一抹近似於慚愧的異樣情緒。
軟鞭解開,曹叡活動五指, 嘶嘶吸氣。
遙襄早知道曹叡醒了,卻等到徹底解開軟鞭,才看了他一眼,並未開口說話。遙襄一副很忙的樣子,抬頭四處張望。
小牛逗留,很快母牛便跟了過來,遙襄一見母牛那晃晃蕩蕩的“大肚子”,雙眼放光。她舔舔嘴唇,軟手軟腳地向母牛腹下爬起。
“你......要做什麼?”曹叡撐起身,虛弱地問。
遙襄一把抓住母牛的“大肚子”捏了捏,回頭衝曹叡咧嘴笑,“餓不餓?”
曹叡愣住了,下意識吞了吞口水。
不知在水裡漂了多久,怎能不餓,現在他連走兩步的力氣都沒有。
母牛非常溫順,停在那兒吃草,也不亂動。過了好一個會兒,遙襄和曹叡捧著肚子扶牛站起身,慢悠悠向前走。
遙襄張開嘴巴,打了個無聲的奶嗝,現在隻要是輕輕拍她一下,她分分鐘能表演一個吐奶。
沒走幾步,就看到一小童坐在老牛背上。
曹叡頓時覺得有些難為情,迅速抹了兩把嘴,把臉轉到一邊,而遙襄已經一蹦一跳地跑去找放牛小童套近乎了。
那放牛的小童早就瞧見岸上躺著兩個人,可他不知是死是活,也不敢上去查看。
經小童指路,遙襄和曹叡找到附近的農家,換上粗糙廉價但乾爽的衣衫。
“舊衣還是帶走為好。”遙襄輕聲對曹叡說。
曹彰叛亂,也不知進行到何種程度了,他們現在仍處於險境之中。
曹叡一聽,覺得有道理,連忙抱起自己那堆濕衣,又搶過遙襄手裡的那幾件,衝進廚房。
濕衣服不好燒,很快,灶坑冒出滾滾濃煙,嗆得曹叡直咳嗽。那家的女主人站在門外,似乎想說些什麼,馬上就被遙襄叫了過去。
曹叡用自認為最快的速度將兩人換下的衣服銷毀乾淨,灰頭土臉地走出廚房,看到遙襄正用小手捧著錢幣倒給這家的男主人,而女主人在一旁滿臉堆笑。
遙襄付錢買下她和曹叡現在穿在身上的粗布衣,與農戶換了一些乾糧,臨走時瞧見砍柴的短刀立在牆根,又將柴刀要來帶走。
二人離開農家,走出不遠,曹叡突然站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他們......會不會出賣我們?”
遙襄挑眉,仿佛在問曹叡“想怎樣”。
曹叡咬咬牙,“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
眉梢一挑再挑,遙襄在心裡為曹叡糾正了一個小小的錯誤,將“我們”的“們”去掉。
她清了清喉嚨,似乎經過認真的思考,“那家男人力氣不弱,女人也很壯實,即使出其不意,也未必能有十足的把握得手。”
其實就一句話,你打不過,就彆比劃了。
曹叡凝神思量,最終視線落在遙襄手裡的柴刀上,他們有刀,而且沒記錯的話,他這位夏侯家的表妹有幾□□手。
也就是說,配合得當,成事不難。
遙襄望天,若無其事地將柴刀移到身後。
彆瞅她,沒用,這種無毒不丈夫的缺德事,她不乾。
話說,曹叡如此心性像誰,像不像曹子桓不知道,反正一定像曹孟德。
....................
從他們上岸的地方到洛陽城,走路的話大概要兩天。遙襄建議曹叡藏在樹上,她去附近鎮上打探一下消息。
曹叡斟酌片刻,同意了,遙襄將柴刀留下給他,隻因她若手中有刀,看上去沒那麼無害,行事也就沒那麼方便了。
遙襄去了很久,直到太陽下山才晃晃悠悠地回來。她抬頭瞅瞅樹上,沒有人,又在臨近的幾棵樹上找了找,也沒人。
曹叡不見了,遙襄站在樹下,兩手掐腰,靜靜感受著心中的萬馬奔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