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昭笑著點點頭,他與遙襄遠離連詩會, 停在一叢花前。
“天呐, 是乾兒,快讓我抱抱。”遙襄感慨不已, 急忙張開手臂, 順利從司馬昭手裡接過司馬乾。
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她離開司馬家的時候司馬乾還未滿周歲,可也沒少照顧他, 換尿布呀哄他睡覺呀, 這些她都做過。不止如此, 她還偷偷捏過嬰兒司馬乾的小屁股吞過小拳頭,這也是一種彆樣的情誼呀。
“乾兒一定是記得你。”司馬昭撫了一下弟弟後腦不直順的軟發。
乾兒走失, 親朋分頭尋找, 他是第一個找到的,那時乾兒已經牢牢把人訛上了。
“胡扯,我在的時候他除了吃就是睡,哪記得人。”遙襄沒好氣地白了司馬昭一眼。
不過,這孩子到底生了什麼病,天生的,還是後得的?聽他見人叫娘, 莫不是他娘死的時候受了刺激。
想到已逝的張春華,遙襄心中一陣感傷。
司馬乾坐在遙襄的臂彎上,忽然低頭挨近了瞅瞅遙襄,睫毛撲扇, 緊接著嘴唇在遙襄臉上輕輕一觸。
“嘿!臭小子,平日裡好說歹說求你親親哥哥你都不親。”
司馬昭佯怒,捏住弟弟的小臉扯到變形,被遙襄啪一下打開。
“口水都教你掐出來了。”遙襄橫了司馬昭一眼。
自己家孩子也不能這麼玩,會有後遺症的。
“娘!”司馬乾揚起笑臉,揮舞著已經看不出形狀的糖人。
聽到司馬乾歡呼一般的叫聲,遙襄神情微微一滯。
這麼小就沒了娘親,還生了這種病,也是可憐。她想對司馬乾解釋她不是娘,可一時間卻組織不出來合適的話語。
司馬昭見遙襄發愣,擔心弟弟的瘋症嚇到她,便要把司馬乾抱過來。
遙襄笑著親親司馬乾的手背,然後將他交還給司馬昭。
“就你一個人帶著他?”遙襄不經意地一問,眼神向左右掃了掃。
若是與親眷一起來得,那還是就此分開吧,萬一一會兒見了麵,多尷尬。
不等司馬昭開口,遙襄忽然歪頭“咦”了一聲,她在附近的遊人中發現了熟悉的身影。
曹爽走得飛快,好像有人在後麵追他似的。遙襄看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走遠了,不然,也沒有打招呼的必要。今天難得休沐,還是留些私人空間吧。
遙襄這邊看到了曹爽,司馬昭那邊也發現了一個熟人。
司馬師眉目幽邃,靜靜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一棵樹下,不知來了多久了。
司馬昭與兄長對視,麵色平和,不見有絲毫躲閃。幾個瞬息之後,他收回目光,中止了洶湧的暗流,恍若沒看到司馬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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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
司馬師去見父親,他關好門窗,一副有要事相商的架勢。
父子相對坐好,司馬懿打了個嗬欠,揉揉臉讓自己保持清醒。人不服老是不行啊,如今他已有許多事情力不從心了。
司馬師壓著嗓音,當頭就是一句,“爹,乾兒是誰的兒子?”
司馬懿一下懵了,“啥?”
司馬師深深吸了口氣,閉上眼回想起白天的所見所聞。乾兒和司馬昭......真像。
“乾兒是您的兒子嗎?”
司馬懿被問得腦子一亂,下意識反問,語氣非常不確定。
“不......是嗎?”
應該......是吧,雖然春華懷乾兒和生乾兒的時候他都在外麵的打仗,可不至於有什麼問題。
師兒到底想說什麼?沒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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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襄在內廷處理政務,不知不覺天色已暗,表侄曹邈在她跟前做些端茶磨墨的瑣事,此時進來添油點燈,並稟告遙襄,司馬昭求見。
“讓他進來。”
黃門侍郎之職設有四人,遙襄隻任命了三人,司馬昭是第三個,並不是掛名,而是實實在在的委以重任,司馬昭也出色地擔起了這份重任。
隱隱約約好像有人出去,又有人進來,待遙襄從公文中分神,想把燈芯撥亮一點,這才注意到下方不知等了多久的司馬昭。
她反應了一下,才想起是她自己讓人進來的。
“啊,你來了。”遙襄將握筆懸腕的手擱在案上,衝司馬昭抱歉地笑笑,先問公務,“有事?”
“沒事,就是想看看你。”司馬昭坦然說明來意,麵不改色心不跳,他掃了眼遙襄麵前那張堆滿公文的桌案,輕聲問:“忙完了?”
遙襄略作沉吟,唰唰幾筆將正在看的公文做好標記,然後卷好退到一邊,筆放下。
“不忙了。”她搓搓手,一派輕鬆。
工作是做不完的,還是要勞逸結合呀。
司馬昭見遙襄收起公文,便慢悠悠起身,慢悠悠地走上前去。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他總是很“放肆”,理所當然的“放肆”。
他會不請自來,坐到她身邊,兩人麵對麵中間隻隔著一張桌案說話,這是他一步步試探出來的距離,可以看出,她對他還是非常縱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