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夜, 京城七彩湖。
遙襄從遊船上下來, 沿湖岸漫步。天不早了,岸上的集會正在散去。
忽然水麵生起一陣濃霧, 微風一吹,就漫到岸上來了。
“姑娘, 買束花吧。”
賣花的女孩年紀不大, 隻及遙襄胸口那麼高。她臉上堆著笑,手裡拿著一束花伸到遙襄麵前, 挎在胳膊上的籃子裡還剩大半籃鮮花, 看來今天的生意非常不好。
遙襄見花梗挺實花瓣新鮮,便挑了幾支。
女孩接了錢, 笑容頓時真實了幾分。她感激地對遙襄說了幾句吉祥話, 退回路邊, 眼光掃來掃去, 尋找下一個顧客,同時從腰間的紙包裡掏出一枚栗子, 剝殼扔進嘴裡。
遙襄隨手掐下一朵花, 簪在發髻上。沒走兩步, 又有一個佝僂老婦挎著籃子, 一步一顫地湊過來。
“姑娘, 買包栗子吧,新出鍋的糖炒栗子。”老婦聲音嘶啞,臉上的褶皺很多,多到看不出喜怒悲歡。隻有那雙眼睛, 還有一分神采,也是陰鬱的神采。
遙襄擺了下手,繞過老婦,繼續向前走。這個時辰,一回到客棧就得睡覺,還吃什麼糖炒栗子。
老婦追上一步,從籃子裡掏出一包栗子就要往遙襄手裡塞,“我看姑娘麵善,這包栗子就送給姑娘,不要錢。”
遙襄奇怪地看了老婦一眼,心裡覺得十分好笑。
“不必了,婆婆。”她輕輕推開老婦塞過來的那包栗子,溫聲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太晚了,你送給我,我也不能吃。”
老婦沒有堅持,動作緩慢地將栗子放回籃子裡,口中悠悠念叨,“熊姥姥的糖炒栗子,錯過了今晚,就得再等一個月......”
打“熊姥姥”三個字出現的那一瞬間,遙襄就停下了腳步,她冷冷挑眉,扭身回望。賣栗子的老婦也在望著她,眼神如刀鋒一般凜冽。
不遠處,方才賣花給遙襄的那個女孩,已倒在地上,七孔流血,死狀淒慘。
....................
午夜時分,夜深人靜。
六扇門這座特殊的官署,仍有許多房間亮著燈,遙襄就坐在其中一間裡。
她是從普通衙門轉移到這裡的,因為她在湖邊殺得,不是一個平凡的以賣栗子為生的孤苦老婦,她殺得是熊姥姥,朝廷通緝多年的女魔頭,公孫蘭。
吱——
門被從外麵推開,走進來一個人,一個男人。
遙襄單手托腮正打瞌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男人的靴子。
貴的很有內涵的靴子,她在心底如是評價。
“上官姑娘?”聲音有些意外,還有些驚喜。
遙襄抬頭,望著麵前的男人愣了愣,隨即淺淺一笑,“金公子。”
這人是天下第一名捕,金九齡。
而她,是金鵬王朝的公主,上官丹鳳。當然了,金鵬王朝已成曆史,亡國公主不是公主,她就是一平民百姓,頂多算是個江湖女俠。
至於,上官丹鳳和金九齡是如何產生的交集,這......說來話長。
金九齡在遙襄麵前坐下,溫聲安慰了她幾句,然後便問起了案情。
“......你說,公孫蘭要把糖炒栗子送給你?”
“嗯。”
金九齡沉吟,“已往,公孫蘭以熊姥姥的身份在月圓之夜作案,糖炒栗子十文錢一斤,從未白送過。”
“她就是這麼說得。”遙襄蹙眉,也是不解,“不過,並沒有強求。”
當時公孫蘭自稱“熊姥姥”,賣得還是糖炒栗子,被遙襄識破身份,兩人對視上,公孫蘭才露出凶相,欲取遙襄性命,結果被遙襄反殺。
不知公孫蘭是從一開始就想殺她,還是因為她回頭了,才想殺她。
這女人心如蛇蠍,殺個人,也不需要理由。
金九齡靜靜地凝視著她,眼裡映著燈火,調和成美酒一樣醉人的色彩。遙襄的臉頰被燈火熏得微微發熱,不禁低下頭,去看自己的指甲。
半晌,金九齡發出一聲輕笑,“我猜,是公孫蘭見上官姑娘人比花嬌,心生嫉妒,一怒之下想要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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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公孫蘭是通緝要犯,六扇門處理的程序非常繁瑣,倒是不需要遙襄時時配合,可一套流程走下來,天已大亮。
一夜未睡的遙襄走出六扇門,望著橫在麵前的長街,一時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