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
01.
這世上大部分的事情都無聊至極, 就連把我生出來的女人也是如此。
她並不是老頭子唯一的女人,卻是個奢求能夠得到丈夫全部寵愛的可悲存在。
她對我寄予了厚望, 總是不斷地請那些古板無趣的家庭老師來教我如何做好一個合格的家族繼承人。
嘖, 這種事情怎樣都好, 我並不在乎。
我三歲的時候, 她又懷孕了。
這回她生了個女孩,於是, 我一夜之間多出了一個妹妹。
老實說,由於那個小東西剛出生時長得像隻皺巴巴的猴子,哭聲又十分惹人厭, 我對她僅有的一點好奇也被磨了個乾淨。
很快, 她就被我歸類為了無趣的存在。
這種人在我的世界裡根本無關緊要, 但偏偏那個女人一定要求我好好愛護她。
於是, 我乏味的生活又多出了一項無聊透頂的工作, 那便是在傭人伺候這個小東西吃喝拉撒的時候,坐在一旁觀賞那家夥廉價的哭鬨戲。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
她長大了,雖然還是和以前一樣無趣, 但好歹有了一點那個女人所要求的淑女樣兒。
真不知道小東西是怎麼忍受下來的, 被條條框框束縛得沒有一點自由,卻還每天開心得像個傻子。
擁有這種被限製的人生, 也就那家夥會笑得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 她似乎很喜歡我這個形同路人的哥哥,每天總會趁著家庭老師交班的空隙偷偷跑來找我。
每次來還帶些小女生喜歡玩的東西,有時候是花繩, 有時候是個羽毛毽,真不知道是誰給她的錯覺,以為我會陪她玩這些無聊的東西。
這家夥在彆的方麵,像個沒有自主意識的提線木偶,在找我玩這件事上卻令人發笑地固執。
真不知道她是怎樣穿著繁重的洛可可瞞過傭人的眼睛,從我的窗戶翻進來或者在草叢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怪響後,突然竄出來蹦到我身上,帶著銀鈴般的笑聲清脆道:“抓到哥哥了!”
即使小東西在明麵上表現得很乖巧,也總有被抓住小辮子的時候,她那些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被那個女人身邊的忠仆搜了出來——
她被打了。
我們的母親恨鐵不成鋼地揪住她的長發,把她狠狠地撞向牆壁。
她的額頭磕破了,鮮血殷殷流下,染紅了半張臉。
那個女人驚慌失措地找來醫生,哭著叫喊傭人把她的女兒抬到床上。
我站在門邊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把小東西的房間占滿,不禁覺得有些可笑。
那個女人很自責,但她反省的無非就是這次下手重了些而已,像她這樣可悲的存在,當然不會理解真正愛自己的孩子,就不會逼著他們活成她心目中的樣子。
小東西的臉成了那個女人日夜憂心的大事,她的女兒將來是要和那些大富豪的公子聯姻的,一般時候,她決計不會對寶貝女兒的臉動手,這次也是氣瘋了,畢竟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從小接受貴族教育的克莉爾居然會私藏平民才會玩的下三濫。
經過醫生的治療,克莉爾康複了,光潔的額頭也沒有留下任何疤痕。
但這並不代表這件事就此揭過了,小東西對那個女人把她珍愛的玩具丟掉的行為感到很氣憤,大多時候,她並不敢反抗這位嚴厲的母親,但這次的事件就像是一塊滾燙的烙鐵,讓我這個一向隻知道順從的妹妹突然開了竅。
不止是克莉爾,我們的母親也對自己女兒能夠接觸到這些低俗之物感到心驚,她向克莉爾旁敲側擊過那些東西的來路,但都被小東西像打太極一樣原封不動地推了回去。
久而久之,那個女人開始變得不耐煩,忍不住對著克莉爾大聲拷問起來,小東西骨子裡也犟得很,麵對母親的咄咄逼人,愣是一個字都沒往外蹦。
這樣叛逆的態度徹底惹惱了那個女人,克莉爾被她軟禁了起來,沒有她的允許,不許任何人和小東西說話。
我趁著小東西睡著的時候,跑去偷偷看過她幾次。
她頹喪地把自己整個裹在被子裡,隻露出了一縷亂糟糟的呆毛,像隻遇到了重大挫折的鴕鳥。
我好笑地扯了扯那撮呆毛,成功把這個已經和我失聯了好幾天的家夥從睡夢中弄醒了。
老實說,沒有她在一旁嘰嘰喳喳,這日子倒是越來越無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