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隻有一點點,卻讓江映嵐狂喜不已。
她收回喙,大聲道：“圓圓,蛋殼破了,破了。”
她望著從孔洞處透出的微光,眼底驚喜不已。
顧離淵聞言也是一喜，“在哪裡？在哪裡？”
他拿起蛋蛋湊到眼前翻來覆去看，終於在光滑圓潤的蛋殼上,找到一處比針孔大不了多少的小孔。
顧離淵：“……”
顧離淵無語片刻,隨及安慰自己,萬事開頭難,蛋殼現在破了一點點,距離蛋殼破一半,還遠嗎？
他誇張地開口，“蛋蛋，你真是太棒了！現在破了道小口子，你再加把力，就可以出來了。”
江映嵐得到鼓舞，開始啄小孔，想要將這口子啄寬點,結果一個用力,喙卡在洞口上了。
江映嵐：“……”
她撅起屁-股張開翅膀用力往後拔,或許之前啄蛋殼已將力氣用儘,或者她拔的角度不對,她此時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沒能將自己的喙從洞口拔出。
江映嵐努力片刻，放棄了。
她神魂從肉-身飄出，道：“圓圓，你將我的嘴推回去。”
這個要求有些古怪，顧離淵好奇心頓起。
他拿起蛋蛋找到破洞，瞧見蛋殼上與眾不同的小黃點，忍不住憋笑。
蛋蛋也太傻了吧，連這個都能卡住。
他伸手摸摸，蛋殼光滑平齊，蛋蛋的喙都沒穿破殼。
他想找顧白借針戳，又擔心針戳痛蛋蛋，猶豫片刻，他道：“蛋蛋，你自己拔吧。”
江映嵐氣得又用翅膀扇顧離淵的頭，“我要是有力氣拔，還用得上你？”
顧離淵將蛋蛋拿到眼前，再次下結論，這麼個小口子，除了針尖，還真沒其他法子。
可是用針，肯定會疼。
“沒法。”顧離淵搖頭。
“怎麼會？”江映嵐誇道，“用你博覽叢書的聰明腦袋想想，你肯定可以的。”
顧離淵被蛋蛋誇得心情愉悅，飄飄欲仙，還真起了種自己無所不能的感覺。
不過這感覺，在看到那針眼大的黃點時消失了。
他做不到。
他還沒想出辦法，那邊裴鈞已經安撫好小孩，並準備帶他們回城。
小胖開口喊顧離淵，顧離淵忙將蛋蛋裝回胸口，應道：“來了。”
江映嵐：“……”
行吧，不急。
裴鈞本來打算一村村送人，顧離淵製止了他，道：“就到城門口等著吧，那些丟了孩子的村民，會天天到城裡探聽消息。到時候，將他們托付給同村人領回去，豈不是更快？”
顧離淵這要求更合理，畢竟，這些孩童經過這一場大難，早已心神俱疲。
若是一家家走過去，很多小孩堅持不住。
到了城門口，除了裴鈞、顧離淵站得筆直，其餘人都盤坐在地休息。
小胖招呼顧離淵，“圓圓，過來坐啊。”
顧離淵見裴鈞講究儀態，本想跟他學習，卻被江映嵐拍了，“你傻啊，乾嘛為難自己。你不想坐，你雙-腿還想休息呢。”
顧離淵慫溜溜地回到小胖那邊草地，盤腿坐下。
一坐下，顧離淵立馬覺得之前的自己是真傻，是草叢不軟還是自己不累？
坐著真是太舒服了。
他靜坐片刻，視線落到身邊沉默不語的大胖。
他猶豫了下，湊過去低聲道：“你情緒有點不對。”
之前的大胖樂觀愛笑，現在的大胖，像是失去水分的蔫蘿卜，打不起精神。
大胖苦笑一聲，道：“我之前還是想得太樂觀了，以為凡人和上人，也就活法不同而已。凡人壽元雖短，但每一天都是精彩的人生，上人壽元長，日日不是修煉，就是爭奪資源，真正自由活著的時間，和凡人差不多。”
“可是經曆這事，我忽然發現，上人和凡人間，差距很大，遠遠不是活著可區分。”
大胖低聲道：“見識過上人的波瀾壯麗，又怎麼會甘於凡人的平凡？”
親眼見過裴鈞的戰鬥，見識過上人的力量，又哪能甘心？
特彆是同樣一開始為凡人，小胖契約了靈，他沒有。
短短時間，天差地彆。
他沒對小胖起什麼壞心思，已是他心態好。
顧離淵想了想，將小胖契靈的情形再次細細描述一遍，“當時，我和顧白都已放棄，默認你沒救了，是小胖不肯放棄。我猜，是小胖孤注一擲地絕望，以及至誠至善的祈禱，方喚回靈的回應。我覺得，你沒能得到靈的回應，是因為你之前還不夠誠。”
大胖聞言，怔忡片刻，苦笑道：“圓圓，你說得對，我不夠誠。”
之前他想著做凡人也可以，這般心態，又怎會得到靈的回應？
若說八歲族裡召靈儀式先天分凡人上人，那麼後天心夠不夠誠，就是一線生機。
天總無絕人之路。
大胖豁然開朗，重新露出笑容，“圓圓，謝謝。”
顧離淵笑笑，沒再開口。
當初大胖在他被人販子圍住時沒有放棄他，所以現在他也不會放棄他。
他不懂什麼大道理，但‘投我瓊琚，回以環佩’還是懂的。
彆人如何待他，他如何待人。
消息傳播的速度往往很快，就他們閒聊功夫，就有不少村民湧到城門口，或問相熟的孩子問自家孩子下落，又或者抱著自家孩子哭，頓時淒淒慘慘哭聲一片。
在這人群中，顧離淵瞧見了何嫂子，以及她懷裡摟著的一大一小黑健壯。
這兩黑健壯，正是顧離淵說自己能破結界時站出來問的那對兄弟，不是他倆和何嫂子抱在一起，還真不能看出，他們是母子。
隻能說，父親的基因太強大。
顧離淵瞧著瞧著，不由得心生羨慕。
若他母親還在，會不會也如何嫂子一樣，對他百般關心，時刻掛念？
大胖看著這一幕，開口道：“我想我爹娘了。”
小胖跟著接口，“我也想了。”
“顧家飛船失事這麼久，怎麼顧家沒人過來找？”大胖不解地開口，“就算長老不想費時間，我爹娘也會來找我的啊。”
顧離淵開口，“應該是逃跑的顧家長老沒將這事說出去，顧家暫時不知道。”
大胖明白了，這是怕擔責。
可是他依舊不明白，“我們就算沒從船上逃生，這事就這麼混過去了，他們就那麼確定，我們父母不會去凡界找我們，這事不會事發？”
“人都有逃避心理，能拖一時是一時。”顧離淵看得很透，“而且，會去凡間找子女的父母還是少。顧家不會因為凡人，問罪上人。最重要的是，你們父母，在顧家地位都不算舉足輕重。”
他們這些人裡，但凡有一人父輩祖輩在顧家地位尊崇，那幾名顧家長老都不敢這般逃離。
大小胖有些沮喪，他倆知道，顧離淵說得很對。
至於顧離淵，他雖然是族長之子，可是族長不喜他，是眾所周知的事。
小胖拍拍顧離淵的肩，道：“他們逃不過的。”
等回去，他就狠狠告一狀。
若是族長不處罰他們，等日後圓圓厲害了，再報仇。
若是顧離淵知道小胖心思，隻會罵聲出息，報仇當然自己親手報才爽。
小孩一個個被接走，剩下的，便是顧家人。
這時，城主府的人也找了過來，當頭的便是何見。
他徑直走到顧離淵、大小胖幾人身前，誇張地長鬆一口氣，笑道：“謝天謝地，幾位沒事，不然顧家公子小姐在城主府失蹤，我都不知如何跟顧家交代。”
裴鈞走了過來，他朝何見微微一笑，問：“請問閣下，是南正城城主？”
何見瞧見裴鈞，忙不迭行禮，之後答道：“不不不，我隻是城主管家。城主抱恙，不然就親自過來迎接顧家公子小姐了。顧家的公子小姐，是閣下救的？當真是英雄出少年，閣下救了我城主府貴客，不妨前往城主府一敘？我城主府備了薄酒，以感謝大俠恩義。”
裴鈞溫和一笑，“麻煩了。不過，我能借用下貴府渠道，聯係下川水顧家？”
何見笑容微微頓住，“可以。不過如果公子是想上報顧家公子在此，以及拐子之事，無需再麻煩。城主已將這兩事上報，隻等顧家來人。”
裴鈞淡淡一笑，道：“是有些私事。”
何見樂嗬嗬地道：“這樣啊，可以。公子，這邊請。”
何見在前方帶路，裴鈞、顧離淵、大小胖和顧白緊隨其後。
其他顧家人，被城主府侍衛或扶或抱，跟著後邊。
入了城主府，何見讓侍衛送顧家人去洗漱休息，之後帶裴鈞去見城主。
江映嵐一拍顧離淵，道：“快跟著裴鈞。”
這一行人裡，就裴鈞武力值高，不跟著他，怕自己涼得不夠快？
就算江映嵐不說，顧離淵也是這般打算的，他上前一步，道：“我也去。還沒謝過城主恩情。”
大小胖見狀，拉著顧白堅定地站在顧離淵身後。
何見麵上依舊笑眯眯的，看不出情緒變化。他道：“都可以，諸位隨我來吧。”
穿過拱門回廊、穿花屏風，來到一處偏室。
何見請他們上座，道：“諸位稍等，我去請城主過來。”
江映嵐動了動小翅膀，對顧離淵道，“圓圓，我跟上去看看。”
顧離淵輕弧度點頭。
有侍女上茶，之後退出，但無論是裴鈞還是顧離淵都沒動，小胖端起茶杯準備喝，見狀，忙又放下。
不管情況如何，跟著圓圓走總沒錯。
不多會兒，江映嵐回來了。
她趴在顧離淵頭頂，道：“那何見沒動什麼手腳，直接去的旁邊院子，那城主身體是不太舒服，中毒了。看肺腑毒素，中毒時間還挺長。”
江映嵐說話功夫，何見便扶著城主走了進來。
城主是上人，一般寒暑不侵，可是他卻裹著大毛裘，手中盤著手爐，麵色蒼白，一看就知他身體羸弱。
他朝裴鈞幾人露出個淺淡的笑，道：“諸位英雄幫我南正城解決了拐子問題，我現在才出來道謝，真是失禮。”
裴鈞起身，回了一禮，顧離淵見狀，也跟著行禮。
城主咳嗽兩聲，愧疚道：“抱歉，何某不久前與妖獸戰鬥，內腑受了重傷，無法久坐，待會兒隻能由我管家代我敬諸位一杯好茶，還請諸位莫怪我城主府招待不周。現在，我帶諸位去聯係顧家。”
顧離淵聽到城主說自己內腑受了重傷，眸色微閃。
他刻意放慢腳步，落到最後，不知裴鈞是何打算，也與顧離淵一並放慢腳步，和他並肩而行。
顧離淵瞧了裴鈞一眼，壓低聲音，問：“裴公子，那城主明明是中毒，卻說自己受內傷，此事你怎麼看？”
裴鈞笑容不變，唇-瓣微動，淡淡道：“顧公子心思敏捷。不過這事暫時不好說，先聯係顧家再看。”
顧離淵心知裴鈞心底也起了疑，隻是信息太少，不好下結論。
這也是他疑惑的。
城主是中毒，這事圓圓親口篤定的，而裴鈞雖沒肯定，但也沒否定，顯然這事八-九不離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