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城主若是中毒許久,那他便不可能是蓮瓣蘭麵具人——蛋蛋不可能看出城主中毒已久,卻看不出麵具人中沒中毒。
既然蛋蛋沒提,顯然蓮瓣蘭麵具人沒有中毒的。
不過轉念一想,顧離淵又不確定了。
世界稀奇古怪的藥物那麼多,誰知道這城主手中有沒有那麼一兩樣呢?
城主有沒有問題,顧離淵決定暫時持觀望態度。
城主帶他們去了書房,之後從藏得嚴嚴實實的禁製裡取出一塊四四方方的玉石。
他將玉石遞給裴鈞,又是低聲咳嗽兩聲,方才道:“這是聯係顧家外事長老的音像石,我南正城,都是用這音像石與顧家聯係。”
裴鈞謝過城主,伸手接過。
城主做完這件事,好似精神氣都被抽走,頓時萎靡下來,何見忙上前扶住城主,送他到一旁鋪了妖獸皮的太師椅上坐下。
城主又是低聲咳嗽,好似牽扯到肺腑,一咳就咳得停不下來。
顧離淵偷偷觀察,眼底愈發疑惑。
中毒不會引起咳嗽,城主這是在裝?
他還沒考慮更多,江映嵐用翅膀拍拍他,道:“圓圓,聯係上顧府了。”
顧離淵頓時不再深想,湊到裴鈞身側,望向音像石。
音像石上出現顧六長老的麵孔,他瞧見裴鈞,有些意外,待瞧見顧離淵,更意外。
“離淵?”顧六長老試探地喊道。
顧離淵點點頭,“六長老。”
顧六長老低頭看了看音像石,抬頭道:“離淵,不必擔心,顧家接到你們飛船墜-落消息,已派人去接你們了。你爹親自帶隊,不必怕。”
“對了,你在城主府安生帶著,南正城那邊有拐子,你多注意。”
“顧六長老,顧家何時得知的消息?大概什麼時候到?”顧離淵問。
“昨晚亥正就送來了消息。”顧六長老開口,“不過那時天色已晚,我今早才彙報給族長。所以,族長辰時才出發,明日應該能到。至於送你們去凡間卻拋棄你們逃跑的幾人,等族長回來後會清算。放心,族長不會讓你們白受委屈。”
聽了顧六長老的話,顧離淵不由得望了城主一眼,城主真沒問題?
可是他為何老咳嗽,他是在掩飾什麼?或者提醒什麼?
顧離淵謝過顧六長老,讓開位置。
大小胖湊到音像石前,問自己父母來了沒有?
“過來了,都過來了。”顧六長老答道。
得知自己父母過來找自己,大小胖都一本滿足。
等大小胖嘰嘰喳喳地說完,裴鈞收回靈氣,將音像石還給城主。
城主接過,遞給何見,讓何見收好。
之後,他也沒問裴鈞為何聯係上顧家,卻不說自己私事,隻道:“今晚宴席設在花園,夜風寒涼,諸位多添幾件衣服。”
說著,又低低地咳嗽。
何見這時收好音像石,開口道:“幾位稍等,我先送城主回房。”
裴鈞含笑應道:“何前輩自去便是。”
待何見與城主府走遠,顧離淵望向裴鈞,問:“裴公子,你目前,有什麼結論了?”
裴鈞雙袖交疊,手撫摸袖內本命書籍,篤定道:“城主不是那幕後麵具人。不過,城主必然知道些什麼。無論是他一連咳嗽,還是提醒我們夜涼添衣,都是暗示。”
一連咳嗽,用力過猛,讓他們懷疑他是裝傷,從而心起提防;之後又說夜涼添衣,暗示晚上那幕後之人會有所行動。
前麵咳嗽,是為後邊夜涼添衣做的鋪墊,目的是取信於他們。
顧離淵的猜測與裴鈞差不多,他道:“晚上,還得多仰仗裴公子。”
大小胖都從顧離淵這話裡聽出不詳,大胖忙問,“晚上會發生什麼事?拐子還會來擄走我們?”
顧離淵朝他倆笑笑,道:“沒事,就是我們還小,需仰仗裴公子來應酬。”
大小胖信以為真,朝裴鈞抱拳,嘻嘻哈哈地道謝。
江映嵐拍拍顧離淵的頭,道:“你個大騙子,誰都騙。”
顧離淵低聲道:“朋友間善意的謊言,怎麼能說是騙呢?”
反正大小胖和顧白沒有自保之力,與其一直焦躁,不如一直這麼開開心心的。
“你還真厲害,顧乙己。”江映嵐無語。
一個時辰後,何見重新回到書房,歉然道:“城主舊疾突發,一時忘了告知客人,讓客人久等了。”
思及城主的那句夜風寒涼,裴鈞眼皮動了動。
他溫雅一笑,道:“無妨,城主的傷勢要緊。”
“謝謝諸位諒解。”何見重新露出笑,像是落了一樁心事。
他往外走,帶他們前往宴席。
宴席不算大,隻有幾張六張單獨桌子,圍坐在花園中心空地。
花園內種植的花草不算名貴,但品種眾多,還有不少說不出名字的野花野草。
裴鈞視線在那些長勢格外茂盛喜人的野花野草身上掃過,問:“這些花草是誰打理的?這些靈植,打理得真好。”
何見目光微凝,偏頭哈哈笑道:“我也不知道,是府邸專門的花匠打理的。裴公子對培育靈植感興趣?”
裴鈞搖頭道:“沒有,隻是見這些花草生機勃勃,感歎城主府風水好,連花草都長得格外喜人。”
“粗野之地,當不得裴公子誇讚。裴公子所在的裴家,才是人傑地靈之處,儘出英才。”何見捧了裴鈞一句,招呼裴鈞他們落座。
待眾人分賓主坐下,何見起身,舉起茶杯道:“抱歉,南正城實在太窮,靈茶靈果等級都不算太高,慢待諸位了,我先自罰一杯。”
說著,將茶水一飲而儘。
江映嵐冷眼觀何見作態,忍不住用翅膀抓抓頭,道:“何管家這舉止,不像是管家啊。”
像是主人家。
態度太坦然大方了。
顧離淵被江映嵐提醒,忍不住多加留意,發現何見確實如蛋蛋所說,舉手投足間,儘顯掌控。
儘管他已經十分克製,但他與裴鈞談笑風生中,總是不經意間想要掌控話題節奏。
這是克製不住的本能習慣,說明這人久居上位。
管家身份,絕不能給他這種掌控底氣與本能。
顧離淵禁不住腦洞大開,“莫非,他才是城主,那個城主,是幌子?”
江映嵐遲疑片刻,沒否定這個猜測,“很有可能。”
顧離淵視線又落到裴鈞身上,裴鈞笑容依舊如沐春風,瞧不出情緒變化,也不知他有沒有瞧出何見身上的怪異之處。
寒暄片刻,何見視線落到裴鈞他們身上,見桌上食物未曾動過,眼底閃過疑惑,“諸位怎麼不進食?”
不待顧離淵他們答,便熱情地招呼道:“吃啊,都吃。莫不是嫌我南正城菜肴粗鄙,不堪入口?”
裴鈞這時方才含笑道:“不了,何管家。我怕這菜入了嘴,我這命,就丟在這了。”
何見猛地起身,將茶杯往地上一甩,迸出清脆的碎裂聲。
在這清脆聲響中,何見拉長臉,不悅地開口:“裴公子這是什麼意思?懷疑我城主府會下毒?我南正何家雖然排行不入流,但一直恪守世家清正之風。裴公子身為明者裴家之人,莫非不知‘君子慎言’之理?”
何見最後一句話卻是重了。
明者裴家子弟,從會開口說話起就開始讀書,而君子修心更是日日早課,何見說裴鈞不知“君子慎言”,便是指責裴鈞枉為裴家弟子。
聽了何見指控,裴鈞笑容未變,隻輕輕道:“‘設花草而掩玄機,奪生機而攢造化’,有這生機造化陣,鈞不敢苟同何家家風。”
話音剛落,他手中書籍出,同時白光從書上飛出,猶如明月高懸,光芒將整個花園照亮。
何見收起麵上怒意,冷笑道,“你發現又如何?你們全都會成為我兒養分。”
他話音剛落,顧白和大胖軟軟地倒在座位上,渾身無力。
大胖心道,真是信了圓圓的邪,晚上分明有事!
小胖跌坐在地,驚慌地開口,“圓圓,我感覺自己生機不斷流逝。”
連卷柏都蔫答答了。
顧離淵伸手將木桌上的食物掃落,將大胖小胖和顧白都抱到桌上,“現在呢?”
小胖開口,“生命力還是在流失。”
大胖眼底閃過痛恨,恨自己無力。
他閉眼,開始祈禱。
裴鈞這時開口,“正常,奪他人生機,得自己造化,這便是生機造化陣的霸道之處。凡是處於生機造化陣內的生靈,都逃不了陣法威力。”
他取下黑筆,在書上寫下“破”字。
破字符落到那叢叢野花野草上,野花野草頓時枯萎死亡,而這時,整個城主府,不,應該說,整個南正城,都被激活,所有人的生機都往陣心彙聚。
裴鈞麵色微變,“原來如此。”
難怪前世整個南正城的人,連同外邊村莊,全都清之一空,原來整個何家地盤,都設了這生機造化陣。
何見嘴角微微掀起,冷笑道:“裴家公子不過如此。”
裴鈞麵色不變,隻憐惜地摸摸九死筆,道:“今生,你隻能陪我一程了。”
前世九死筆陪他直至死亡,今生,卻隻能犧牲它。
他正欲將九死筆丟出去鎮陣基,旁邊顧離淵摸出小嘰棒,問:“裴公子,該怎麼破陣?我該擊向哪裡?”
裴鈞動作一頓,笑道:“差點忘了,顧公子實力頗為高絕。”
他黑筆一揮而就,寫下“陣”字,“顧公子攻向我靈光所指方向。”
顧離淵握緊小胖嘰,道:“我同伴,還請裴公子看顧兩分。”
“好。”裴鈞翻開書,念道:“‘君子定山嶽’,護!”
顧白、大小胖身側升起一座座高山虛影,高山虛影將他們牢牢護在山嶽之中。
護好顧白和大小胖,裴鈞走向何見。
這邊裴鈞與何見鬥上,那邊顧離淵握著小胖嘰問江映嵐:“蛋蛋,我真的還能吐火?”
他之前已經用掉五朵了。
“能能能,放心用,破陣完全沒問題。”江映嵐道。
雖然後邊吸收的能量團隻能讓她擊破一點點蛋殼,但能讓她吐好多好多火,至少十幾朵。
得了蛋蛋保證,顧離淵昂首挺胸,信心十足。
他高舉小胖嘰,往陣基上一指,道:“嘰嘰,吐火!”
江映嵐:“……”
“不是說好,不要亂取名?”
顧離淵吐了兩朵火苗,將陣基破掉後,連忙往旁邊趕。
他一邊趕一邊開口道:“你不覺得很形象?小雞小雞嘰嘰嘰。”
“一點都不形象。”江映嵐不滿,“它叫鳳凰。”
顧離淵感慨,所有鳥兒都向往成為鳳凰,連蛋蛋也逃脫不了這個定律。
他不與蛋蛋爭,隻是使用小胖嘰前,先心底默念一句“嘰嘰”,再開口,“火!”
這是他最後的倔強,嘰嘰黨絕不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