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泓在高台下能看出的事,高台上的裴家弟子感悟隻會更深。
他知自己不是這龍影對手,深深地瞧了對麵帝家人一眼,就要開口認輸,這時,龍形虛影再次清嘯一聲,神龍擺尾,拍中嗩呐弟子的胸膛,也將他的認輸之話打斷。
裴泓猛地睜大眼睛,怒道:“豎子安敢!”
可是規矩在那,台上人不認輸,旁觀者無權將人帶離。
有多少年未曾發生這樣的事了?
七大超級家族雖有摩擦,但龍虎鬥一直都客客氣氣,畢竟誰也不想徹底翻臉。
因此,雖有這暗藏規則在,卻誰也沒敢真實行,誰知今日那帝家子竟真敢這般!
他視線落到裴家看台上,見裴家長老雖驚怒,但並未打斷比試,便知長老心有顧忌,不敢隨意打破規矩。
他收回視線,重新落回吹嗩呐的弟子身上,眼底閃過不忍。
這時,高台上方憑空出現一道人影。
白衣黑發、玉麵朱顏,左手持書右手握筆。
白衣人一甩衣袖,筆走遊龍,在書上寫下個破與護字,一字破結界,一字護裴家子。
來的人,正是據說閉關突破十階的裴鈞。
裴家長老猛地起身,眼底閃過焦急。
裴鈞公然違背規矩,其他家族怕是有話說了。
這時帝家看台飛出一人,落到裴鈞對麵。
那人白衣狐裘,玉珠攢冠,一雙皂靴鞋頭尖尖,上嵌著兩顆藍寶石,整個人端得富麗堂皇,優容華貴。
他勾唇一笑,緩聲開口:“我便知道,你會來。”
裴泓眸子微眯,對顧離淵和江映嵐道:“和少主對峙的,是帝蕪。”
他眼底閃過思索,開口道:“他實力過於強了。”
他感覺自己遠非敵手。
“少主也不差。”裴泓露出個淺笑,滿是歡喜,“已經十階了。”
裴鈞定定地瞧著帝蕪,開口喚道:“狐麵。”
帝蕪笑容不變,氣定悠閒道:“果然,你也回來了。”
他右手一展,一柄玉扇憑空出現,玉扇之上,火紅色的狐狸狡黠而笑。
他以扇遮麵,雙眼緊鎖裴泓,“你既然也回來了,你該知道,天厭者不能活。”
裴鈞搖頭,設下結界,對帝蕪道:“此世他並無滅世念頭。相較他,你們帝家,更危險。”
“你特意潛伏顧家,和天厭者一道長大,便得出這般結論?”帝蕪嗤笑一聲,隨後讚同地點頭,“確實,這世他不曾弑父,不曾成為天厭者,不曾遭遇後來那些背叛與絕望,活得光明而磊落,確實沒有滅世緣由。”
他收起玉扇,笑道:“你說對了,相較他,帝家更危險。你知道神國麼?”
帝蕪恨顧離淵,但更恨帝皇,所以,他選擇殺顧離淵為輔,殺帝皇為主。
裴鈞點頭,肯定道:“前世神國被滅,是一場做戲,它隻是由明麵轉為暗麵,依舊掌握在你帝家手裡。”
“沒錯。”帝蕪笑道,“你上輩子挺好糊弄的。”
他視線往下一掠,和帝茹帝茱隔空對上,之後收回視線,繼續道:“神國雖握在紀王爺手裡,但紀王爺是帝家那位皇手中的刀,神國是效忠帝家那位帝皇的。”
“這事,一開始我並不知道,畢竟世人都說,紀王爺奪嫡失敗,靜待蟄伏,誰能想到紀王爺是帝皇之人呢?”帝蕪開口,“我上世殺了紀王爺之後,神國看似落到我手中,其實並不是,他依舊在那位帝皇手裡。不過,後來神國確實被滅了,你知道怎麼滅的嗎?”
裴家沒有說話,隻靜靜地望著狐麵。
他知道狐麵不需他回應,從未來回到過去的隻有他倆,經曆過那些事的隻有他倆,他的存在,足以讓他傾訴。
畢竟,那些事,也隻能講給他聽了。
“是帝皇滅的。”狐麵溫柔一笑,“帝家那位皇,為了成神人瘋了。他獻祭神國和帝家,妄圖晉升十二階,他的子女,除了我全都沒能逃過。”
“所以今生,我聯係了帝茹帝蘇,準備先下手為強了。”帝蕪開口。
“這與你針對我裴家有什麼關係?”
“不這樣,你會來?”帝蕪挑眉,“你這輩子不打算走醍醐灌頂路子,一心撲在修煉上,我若不以裴家弟子為威脅,你會來到海天秘境?”
“我來了,你打算怎麼做?”
“不是我打算怎麼做。”帝蕪視線掃過海天城,又一一掃過高台及附近的上人,道,“而是今生帝家那位皇不知發什麼瘋,準備提前獻祭了。”
他視線重回裴鈞身上,道:“沒錯,他打算明天群英鬥開啟之前,啟動陣法。這事說起來太過驚駭,說出去無人會信不說,反倒容易走漏消息,我現在能信任的,隻有你。”
多奇怪啊,他打算合作時,腦中能想到的,居然是他平生最看不慣的死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