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師長想掀桌,沒掀動。
紀玉蘭沒好氣地說道:“你掀了家裡幾張桌子了?”
“這張是我特意定做的,重著呢!”
“你當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萬景庭用力拍了拍桌子,“她還沒死心呢,還想跟於海川再續前緣!”
“怎麼會?”紀玉蘭驚呼,捂住心口,“不可能的,她嫁給杜興華後雖然一直不甘心,但也隻是不甘心而已。”
“她可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
作為母親,這點,她是可以用性命擔保的!
“那是你不知道,我截下了她多少封私信!”
這個時候,萬景庭也不隱瞞了,直接把這些年萬時清一直沒有斷了念想的事情說了出來。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萬景庭長歎一口氣:“當年,因為於海川的事情,你差點被氣死,我哪裡敢讓你知道她還沒有死心的事情?”
紀玉蘭無力坐在椅子上,臉上露出頹然的神色,一時間老態畢顯。
她苦笑道:“若那於海川真的是個好的,她又一心奔著去,做父母的,哪有舍得不成全的?”
萬景庭拍了拍老妻的肩膀,一時無言。
跑下樓的萬時清見杜夏桑規規矩矩坐在客廳裡,看著有些茫然無助,心軟了一瞬。
一想到她是杜興華的女兒,她的心又硬了起來。
杜興華死得突然,據管書臨的初步判斷,其死因和錢亮類似,現在,他的屍體被送去了軍總院。
要等那邊的結果出來,萬家才能辦追思會。
“你回鄉下去吧,車票錢,我給你出。”萬時清說道。
杜夏桑發圈上,偽裝成發飾的胖蜜蜂忽然震動了一下翅膀。
“她不走,她是我的孫女,就住在這裡!”紀玉蘭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嚴厲而篤定。
胖蜜蜂停下了震動的雙翅。
“媽!”萬時清不可置信,“她跟我們沒有關係!”
“有!”紀玉蘭強硬說道,“我說有就有!”
“時清,杜興華是騙了你,也已經死了,但是你還要在這裡生活。”
“這孩子現在已經沒有親人了,你如果也撒手不管,你讓家屬院的人怎麼看你?”
“她不是還有個親媽嗎?可以去投靠她啊。”
“她媽改嫁十幾年了,早就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其他的孩子了。”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她來了,就跟你有關係!”
紀玉蘭字字句句都是為了萬時清,隻是萬時清並不領情。
聽了他們母女對話後,胖蜜蜂又開始蠢蠢欲動。
可惜了,它短時間裡蜇了兩個人,現在蜇不動了。
母女兩僵持不下,隨後不歡而散。
紀玉蘭收拾了一間房間出來給杜夏桑住:“你就在這裡住下吧,其他的事情,等你爸爸安葬後再說。”
紀玉蘭留下杜夏桑,除了她說的,杜夏桑沒有其他人可以依靠外,最主要的,也是為了萬時清不被人戳脊梁骨。
杜夏桑一來,杜興華就死了,有很多人自然是把矛頭指向了她,但更多的人都認為是萬時清逼死了杜興華。
誰讓她從前不知道收斂,在和杜興華的婚姻裡太過跋扈了呢。
即使最終杜興華被證實死因,萬時清還是免不了會被人指點。
在紀玉蘭眼裡,萬時清的人生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未來也肯定會再嫁。
這個時候對杜夏桑太過狠心絕情,未來就是另一個被指摘的原因。
要說她對杜夏桑有什麼感情,那是沒有的。
在她的心裡,還是怨怪杜夏桑的突然出現,讓萬時清的婚姻和人生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動的。
“管院長,怎麼樣?”安瓊守在軍總院等著詳細的檢查結果。
管書臨摘下口罩對著安瓊點頭:“確定是同一個毒源,毒性相同,不過錢亮身體裡的毒素要略多一些,濃一些。”
“怎麼會這樣?”安瓊翻看檢查報告,“他們兩個人的生活根本沒有任何交集,軍區和家屬院也有不短的距離。”
“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他們才會中同一種毒死亡呢?”
管書臨搖頭,他隻負責給出詳細的檢查報告,並確保報告真實有效,其他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謝謝您管院長。”安瓊跟管書臨道謝後,拿著報告回了軍區。
“院長,多虧您親自檢查,不然我們很難發現兩具屍體上細微的毒性差彆。”旁邊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說道。
管書臨對他點點頭,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打開書櫃,開始尋找他老師的筆記,他記得其中有一篇對這種毒性有些記載。
安瓊帶著檢查報告回到軍區的時候,陶雲鬆已經和特科的周承序審訊完宋問頂了。
“怎麼樣?”安瓊問道。
周承序搖頭:“有用的東西不多。”
陶雲鬆倒了三杯茶,三人坐在辦公室裡把各自得到的信息彙總。
周承序喝了一口茶,把宋問頂竊取樹林裡陣法的事情說了一遍。
“根據宋問頂的說法,現在在外行走的都是流宗傳人,已經很多年沒有玄門正宗的傳人在外行走了。”
“流宗的玄師不會玄門正宗吐納法門,無法修煉精深,再厲害的玄師最後也隻能含恨隕落。”
“流宗裡不泛天縱奇才,百年前有個天才陣法師改動上古轉生陣,可以把轉化後的後天元氣吸收當做靈氣使用。”
“唯一的風險是,動用轉生陣的人要和陣法結命契,陣法破,則受反噬。”
“他稱那位改動轉生陣的陣法師為黃老。”
安瓊聽完,滿臉“我是誰,我在哪?我在乾什麼?”
感謝秦枝的存在,讓安瓊打開了這方麵的窗戶,讓她能快速從震驚迷茫中回神。
收拾完行李,準備出門收拾安雯他們的秦枝:······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陶雲鬆接話,他非常理解安瓊世界觀經受考驗的模樣,他就是這樣過來的。
同感謝秦枝,為他快速接受世界多樣性打下堅實的基礎。
再次被感謝的秦枝:······
“重要的是,宋問頂口中的黃老是繭的核心人員,他在華國其他的地方也埋下了轉生陣。”
陶雲鬆說道。
“有轉生陣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位黃老在設置轉生陣的地方都會設置沒有生門的,類似樹林的困陣和風刃陣,人為捕殺入陣者。”周承序說道。
“不過,宋問頂並不知道其他轉生陣的下落。”陶雲鬆說道。
“沒錯。”周承序接話,“隻有他巡查完一個轉生陣後,那位黃老才會把下一個轉生陣的地點告訴他。”
“而這裡,是他巡查的第一站。”陶雲鬆又說道。
“也就是說,我們目前暫時無法解決轉生陣的事情。”安瓊總結。
周承序和陶雲鬆默了默,繼續往下說。
“樹林後的排屋有另一個名字——黃泉客棧。”周承序說道。
黃泉客棧是繭對外接收委托的地方,有固定的客戶群。
那些客戶手上有一份燙金請柬,是黃泉客棧的敲門磚。
手持燙金請柬的人可以自己發布委托,也可以借給其他人。
黃泉客棧會在每個月的十五月圓之夜,隨機選定一個地方接待持有燙金請柬的客戶,並接受他們的委托。
至於是怎麼篩選客戶的,燙金請柬怎麼送到客戶手上的,怎麼鑒彆燙金請柬的真偽,燙金請柬具體又是什麼模樣,宋問頂這個所謂的繭高層全部都不知道。
不過,他還提供了一條非常有用的信息:最近這類委托全都暫停,因為他們接了一個大委托——滅門計劃。
據說這是在華國潛伏的某國敵特頭子聯合繭組織用來對抗華國的大反撲。
至於滅門計劃的具體名單和執行者,他不知道。
他負責的隻是巡查華國所有的轉生陣,順便做些手腳,薅點羊毛,再作威作福一番,搜刮點好東西。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因為貪便宜而被反噬。”周承序又把話題兜了回來,顯然,他對這一塊很感興趣。
“據他的說法,反噬都是成倍的,那位黃老現在應該比他還要嚴重很多。”
“黃老是個關鍵人物。”安瓊點頭,轉而又問道,“他知道蒼龍是誰嗎?”
知道他們暫時拿轉生陣沒有辦法後,她務實的把目光放在了彆的地方。
這是錢亮之前交待的,繭打造出來的軍中高層,真假未知。
相對於一無所知的轉生陣,這個人還有跡可循一些。
“沒有。”
安瓊又把管書臨給她的檢查報告給兩人看。
周承序這回不是友情幫忙,而是借調過來協助調查繭組織的,所以
,安瓊沒有任何隱瞞。
“休息好了,那我們就繼續吧。”周承序放下資料,站起身說道。
繼續什麼?
自然是審問黃泉客棧抓來的人了。
這邊安瓊他們忙到飛起,那邊秦枝也踏上了回寧市的火車。
安立信年紀大了,秦枝沒有讓她送,警衛員孫宏開車送秦枝去的火車站。
幫著秦枝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後,孫宏叮囑了幾句注意安全就下了火車,目送火車發車後,他才回的安家。
秦枝乘坐的是乾部臥鋪車廂,是安立信直接給她定的票。
她不是第一次坐火車,卻是第一次體驗乾部臥鋪。
果然,又安靜,空間又大。
京城是首發站,一開始,臥鋪車廂裡隻有她一個人,後來到了其他站點,慢慢就有人上來了。
秦枝不怎麼喜歡和陌生人交往,就一直在上鋪躺著,看著係統幫她整理出來的資料。
這是一份係統總結歸納後相對完整的玄門記載,秦枝稱它為《玄門通史》。
從玄門正宗說到流宗,又從玄門正宗興旺說到沒落,道統幾乎斷絕。
裡麵也說到了玄門正宗的吐納法門,預言,若玄門正宗道統斷絕,世上將再無玄門。
裡麵還記錄著一件事情。
幾十年前,玄門正宗最後幾位傳人從上古資料中查出,隻要找到一件上古神器,放在龍脈蘊養,慢慢的,靈氣就會重新複蘇。
到時候,玄門就能重現曾經的輝煌。
這也是《玄門通史》中,正宗傳人出現的最後的記載。
之後,就隻有流宗傳人的一些記載了。
言語中,斷定流宗隻是借天時地利人和才出現的,不過是曇花一現。
最終還是會隨著靈氣日益稀薄而消失在曆史的長河裡。
秦枝看得津津有味。
她要坐大概七八天左右的火車,看這些記載,既可以拓寬知識麵,又可以打發時間,實在是旅行必選。
到了晚上,她就去餐廳吃飯,當然,她的係統空間裡有很多吃的。
不說從前在九山生產大隊時準備的食物沒有消耗過。
就是這次在京城,她一個人出去逛的時候,遇上好吃的,或者發現國營飯店哪道菜好吃,她都是會多買幾份放在係統空間裡的。
不過,在有人的地方,她儘量不會往係統空間存取東西,免得自己不留神被人看見,倒時候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而且,秦枝從前坐火車都是自備乾糧,還沒有嘗過火車餐廳的食物。
她幾乎是抱著探索美味的心態去的火車餐廳。
然後,嗯,味道果然不錯,廚師非常大方,給的飯菜分量都足足的。
好在,秦枝胃口不錯,努力一把,也都炫完了。
揉了揉有點吃撐的肚子,秦枝決定在餐廳這裡再略坐一會兒,不然回去就要躺下,也不太舒服。
秦枝隨意
掃了眼四周,
用餐的人不多,
好幾個餐桌都空著,很多人都是結伴出來用餐的。
忽然有喧嘩聲從不遠處的過道裡傳來。
秦枝正百無聊賴等著自己的肚子沒那麼撐後,回臥鋪車廂繼續躺著呢。
有熱鬨看,又可以略運動一下促進消化,她沒有猶豫就往發出嘈雜聲的地方走去。
同樣在餐廳吃飯的乘客也去了好幾個,大家都愛湊個熱鬨。
萬一有人有困難還能伸出援手,何樂不為?
這時候的人就是這麼樸素,這麼熱心。
過道裡發生爭執的應該是兩戶人家。
一家三口對上兩母女。
一開始大家都下意識偏幫那母女倆,以為對方一家三口糾纏他們。
紛紛出口相幫。
“你們也太欺負人了,人家都說了,根本沒有婚約,憑什麼追到火車上,要把人抓回去?”
“就是,現在是新華國,你們這樣是強迫婦女,可以報公安的。”
“快彆糾纏了,一家三口欺負人家兩個女同誌,要不要臉?”
這個時候,一家三口裡的男人開口了:“不是,你們誤會了,我們不是一家三口。”
“這是我女兒,她真的是逃婚的。”
他拿出戶口本展示給眾人看。
“我叫阮飛躍,這是我女兒阮惜樂,她真的是逃婚,我作為父親難道還會說謊嗎?”
“啊這?”
“你這不像是抓女兒回去,倒像是抓兒媳婦回去。”有人嘀咕。
“就是,不是夫妻貼那麼近乾什麼!”
秦枝耳邊是各種討論的聲音。
阮飛躍當作沒有聽到不中聽的話,繼續說道:“謝謝大家的熱心,這真的是家務事,沒有拐賣,沒有強迫。”
“請大家給我們一些私人的空間解決家庭內部矛盾。”
眾人聽他說話邏輯清晰,又戶口本作為證明,加上那母女倆一直沒有說話,看著是默認的樣子,就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多管閒事了。
就當大家要散的時候,秦枝說了句:“包辦婚姻,乾涉女同誌婚嫁自由,也是犯法的噢。”
她看了眼躲在阮飛躍身後,一臉弱不禁風的小白花中年婦女,尤其是她仿似不經意捏在手裡的——紙人。
秦枝的話一出,大家離開的腳步頓了頓,是啊,現在可不是從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候了,這兒女的婚事也要他們自己同意的才行。
“我兒子很願意娶惜樂的。”祝薔薇柔柔說道。
“對,我很中意惜樂的,我希望我們能成為誌同道合,相攜一生的革命友人。”祝誌遠鏗鏘有力地說道。
他這話不算出格,又是在女方父母都在場的時候說的,相比表白心思,更像是在女方父母的見證下做出的保證。
很多年輕人甚至出聲叫好,也有人覺得這很浪漫,開始起哄讓女孩子答應。
母女倆臉上都是焦急的神色,但她
們就是不開口說話。
眼看著女兒要被抓回去,梁琴目眥欲裂,卻動彈不得,不能說話,她隻能恨恨瞪著阮飛躍。
秦枝覺得,像這種事情還是要聽一下女孩子意見的,畢竟她前世的經驗告訴她,女孩子在婚姻裡付出的,比男同誌要多得多得多。
於是,她裝作路過的樣子往兩母女那邊擠去,偷偷摸摸在她們身上各拍了一張去穢符。
此刻,我的名字叫雷鋒!
當梁琴意識到自己能說話的時候,立刻大聲說道:“大家彆相信他們!”
她摟著女人看著站在一起的阮飛躍和朱薔薇,閉了閉眼睛,正要說話。
阮飛躍連忙說道:“梁琴,我知道,你嫌棄誌遠家裡窮,不喜歡他,但他很上進,現在又是工農兵大學的大學生,未來可期啊。”
“咱們做父母的,眼光還是要放得長遠一些的。”
眾人一聽朱誌遠是大學生,更加覺得這是門好姻緣了。
有大娘還出來勸說母女倆不要鬨,真不同意婚事,也可以坐下來商量的。
“是啊,帶著女兒離家出走就過分了。”
“就是,這後生還是個大學生咧,我要是有閨女,我就招他做女婿了。”
朱薔薇見梁琴竟然可以說話了,臉色難看,又擺弄了幾下手裡的紙人。
然而,毫無作用。
傀儡術怎麼在這個時候失效了?
“不是這樣的!”梁琴喊道。
她手指著阮飛躍和朱薔薇喊道:“他們兩個搞破鞋,讓她兒子娶我女兒是為了能更好的隱瞞他們的關係!方便他們私會!”
這話一處,所有人都沸騰了!
“啊這?啊這!”
秦枝震驚了,她原本以為,這就是母女不同意婚事又拗不過糊塗父親,隻能暫時離家的劇情。
沒想到,現實更加荒誕。
這關係,豈一個混亂了得?
有人已經掰著手指頭算他們之間的關係了?
“這?彆最後是有情人終成兄妹吧?”有腦洞大的年輕人已經在腦海中演繹一場生死絕戀了。
“彆聽她胡說,沒有的事!”朱薔薇弱弱辯解,人下意識貼靠近阮飛躍。
擁有雪亮雙眼的群眾們:······靠這麼近,肯定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