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安枝回到家裡的時候,安立信剛好在家。
“爺爺,我回來啦。”
“安枝回來啦,快坐。”安立信正在客廳看報紙,聽到安枝的聲音後就放下了手裡的報紙。
“新任務怎麼樣?”
“正要問您一些事情呢?”
“哦?什麼事情,你問,爺爺一定知無不言。”
安枝辦案一向獨立,很少有求助安立信的時候,這還是她入職後第一次正兒八經向安立信求助呢。
安枝就問安立信:“爺爺,您怎麼看程家人?”
“就是最近被自己媳婦打得住院的那個程家。”
安立信人老成精,一聽安枝的形容就知道,她對程家沒有多少好感。
他斟酌了一下用詞,用儘量客觀的角度來表述對程家的看法,力求不會誤導安枝的認知。
“其實,在外人看來,程家一開始的家風還是很不錯的。”
不然,程家老爺子當初也不會被看中來負責兩軍的後勤工作,那個職位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也正是因為程家老爺子在那次事件中的出色表現,才有了程家的現在。
但程家所有的運氣似乎到了程老爺子這裡就結束了。
他的幾l個兒子都不怎麼成器,想要教育孫輩成才麼,他年紀已經大了,精力不濟。
而且,程關是程家唯一的孫輩,還是那句話,他年紀大了,早就沒有了拿著藤條奉行“棒打出孝子”的力氣和魄力。
自己唯一的孫子,他能怎麼辦?隻能護著了。
就這麼護著護著的,不就護出問題來了嗎?
“我記得第一次程老頭舍下臉麵求人,是程關把一個衙內打給了。”安立信說道。
這個時候自然是沒有衙內的說法的,隻是他們私下說話的時候隨意了一些而已。
“這個衙內是哪家的?”安枝好奇問道。
“尚家的。”安立信回答道,“你不知道尚家,是因為他們在那次事件之後直接調職到了外地。”
“怎麼反而是他們調職?”安枝疑惑,“受傷害的不是尚家人嗎?”
“因為程家老爺子求的人是裴家。”安立信說道。
“那個盜獵集團幕後之人的裴家?”安枝問道。
安立信點頭:“沒錯。”
裴家本身就是在京城紮根很深的老牌家族。
用封建皇朝那個時候的形容詞裴家,那就是世家。
他們在這京城裡的關係可以用盤根錯節來形容。
即使經過戰爭的大浪淘沙,留下來的,也有很多跟裴家是姻親,或者是老親的。
加上裴家兒子多,能力也都很不錯,這幾l年一直是全麵開花的發展著。
隻是,發展著發展著,就發展到了不該發展的地方去了。
“再接著說當年的事情。”安立信把話題又拉了回來。
裴家
不是慈善家,程家老爺子求上門去,肯定不能是空手去的了。
他的籌碼就是自己的小女兒。
裴家老爺子當場就笑出了聲,直言他們家不缺媳婦。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一個兒子喜歡程家小女兒很久了。
他私下又找了裴老爺子求了很久,又是作保證,又是指天立誓以後一定努力上進。
這是裴家老爺子最寵愛的兒子,也是最吊兒郎當,不上進的兒子。
這回見他願意上進,裴老爺子就軟了態度。
最後,程關安然脫身,尚家從京城除名。
程家小女兒嫁過去後,那個兒子果然開始上進了起來,現在在公家的職位也不低。
這麼一來,裴老爺子就很願意給程家幾l分麵子了。
即使知道兒子兒媳婦一直在給程關擦屁股也當做沒有看見。
在他眼裡這些都是小事,不值一提,兒子上進才是最大的喜事。
“程家小子這幾l年出的事不少,但都收尾得很乾淨。()”
;◤[(()”
“這位段月季同誌不知道有什麼樣的能力,竟然把程家逼到了這個份上。”
安枝也很想知道啊,她更想一張真言符扔過去,讓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麵。
可惜了,項均讓她在明麵上吸引所有人的眼光,她隻能智取,不能使用符籙。
不然,程家和裴家就該不安穩了。
他們不安穩沒事,耽誤了調查他們的人的進度,那就是罪過了。
安枝這麼一說,安立信就點點頭,在他這個位置上,除非像裴家一樣,做事太出格被盯上了,所有的消息都刻意瞞著他們。
不然,這京城的風吹草動,隻要他想知道的,幾l乎很少能瞞過他的耳目。
裴家要被清算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情者之一。
他笑著說道:“這是項均那個促狹的會想出來的方法。”
“您還笑,我這兩天分析案情頭都要分析禿了呢。”安枝吐槽道,“您說,我偷偷摸摸給程關貼張真言符怎麼樣?”
“哈哈哈,不怎麼樣?”安立信知道安枝是玩笑,朗笑出聲。
聽安立信笑的那麼開心,安枝也笑了起來。
“爺爺,我可不可以認為您是在幸災樂禍啊?”
“不能夠,不能夠。”安立信連忙收住笑容,隻是眼裡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
“我孫女這麼聰明,這樣的案子肯定難不倒你。”
安枝不甚優雅的翻了個白眼,繼續吐槽:“我更喜歡用簡單的方法達到目的。”
“你呀。”安立信笑點了點安枝。
“真的嘛。”安枝笑著說道,“老大還讓我勸人離婚,拿到名單。”
“我看啊,他就是把我立在那裡當光源,吸引彆人的注意力,壓根兒就沒想過我能不能破案!”
安枝的話又讓安立信大笑了起來,
() 他知道安枝就是吐槽而已,並沒有對項均的工作安排有什麼不滿。
他站起來,拍拍孫女的肩膀,笑著鼓勵道:“那你加油啊,爭取快點完成任務,讓項均刮目相看啊。”
說完,他就樂嗬嗬去了書房。
安枝:……這話裡的取笑她都聽懂了呢!
話說,她自從把留影石帶回來交給安立信後,他整個人好像都放鬆了下來。
知道小兒子小兒媳都好好的活著,隻是沒辦法想見,對這位無數次做好接收到不好的消息的老人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安慰了吧。
安枝覺得項均給她安排這個任務還有一個好處,是對她本人的好處。
那就是這個任務雖然會限製她的發揮,但同時也讓她回歸了本我。
她也想知道,沒有符籙,不用靈力,她能不能破案。
想到天漏已經補上,這個世界上的靈氣隻會越來越少,到最後,可能連她的吐納都吸收不到多少靈氣了。
總有一天,她會麵臨沒有辦法使用符籙,或者很長時間的累積後才能使用符籙的情況。
那個時候,她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而她也必須要適應這樣的生活與工作。
想到這裡,她跟安立信說了一聲,不在家裡吃飯了,最近這幾l天也不回家了,就立刻開車前往招待所繼續盯著了。
到了招待所,安枝剛停好車子,就聽到了車窗被人敲響的聲音。
她轉頭一看,是段月季。
安枝搖下車窗,非常坦然的問道:“有事嗎?”
段月季:……這話應該她來問吧?
“安枝同誌,你是在盯著我的行蹤嗎?”段月季聲音溫柔的問道,“是程家讓你來的嗎?”
安枝說了句:“略等我一下。”
她搖上車窗,下車鎖了車門後,非常友善的對段月季說道:“我跟程家沒有關係。”
“嗯,也不能說一點關係也沒有。”
“程家願意付出一點代價,讓人出麵來勸你離婚。”
“你就是那個被派來勸我離婚的人?”
“是。”
“那你不用勸了,我不會離婚的。”段月季斬釘截鐵的說道。
程關不死,程家不倒,她就不會離婚。
“能冒昧問一句,你為什麼堅持不離婚嗎?”
安枝對段月季的觀感很好,她覺得相比於迂回,段月季跟她一樣更加喜歡直來直往。
“我有我的理由,總之,你不用浪費時間來勸我,我不會離婚的?”
說完這句話,段月季轉頭就走。
“我看到那天你被人圍攻的事情了。”安枝對著她的背影說道,“我覺得你接下來可能還會遇上這樣的事情。”
段月季停下腳步,沒有轉頭,她淡淡說道:“讓他們放馬過來。”
聲音淡淡卻有著強大的自信。
看來,她的實力還是有所掩藏了。
這讓安枝更加好奇了,這個段月季到底是什麼人?
普通的女同誌是不會給她那種肅殺的感覺的。
安枝真的在她說出“放馬過來”
的時候,感受到了金戈鐵馬的銳意。
隻有真刀真槍拚殺過,手裡有人命的人才能有那樣的威懾力。
這個段月季到底是什麼人?
安枝沒有追上去,被人知道了就知道了,安枝也不再遮遮掩掩的,時常的就出現在段月季的身邊。
段月季呢,也不在意,反正安枝不會影響她的生活,也從來沒有來對她指指點點過。
偶爾的兩人視線對上了,還能互相點個頭,打聲招呼。
這天,程關家裡人仿佛說好了似的,一個個輪流過來看他,還拉著段月季說話。
跟前幾l次逼她離婚不同,這次很多人都說夫妻之間沒有隔夜仇,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讓他們以後好好過日子。
段月季邊聽著這些話,邊轉過頭去看程關的表情。
嗯,這個說話的人一定沒有看到程關仿若被人強灌了一口屎粑粑的表情。
這臉色可比上次她直接喂他喝雞湯的時候要差得多了。
恐怕程關也反應過來了,她不可能明目張膽弄死他。
最近,他從前無法無天的性子好像又回來了,會故意配合著喝她燉的雞湯。
這就不好玩了,所以,最近,她都是空手來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難纏的程家人,外頭的天也已經黑了。
段月季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程關,笑著說道:“我明天一早就來看你。”
程關露出一個假笑,說道:“路上注意安全。”
他心裡想的是,希望明天不會再見到這個礙眼的女人。
段月季不用猜就知道程關的想法,她輕笑了一聲,說道:“那你也多多保重啊。”
程關:……這特麼是威脅吧?是吧?赤裸裸的威脅!
但想到過了今晚,他興許就不用再看見這張討人厭的臉了,心裡又高興了起來。
為此,程關艱難的扯出了一個笑臉,一字一頓說道:“謝謝你的關心!”
段月季在走過回家必經的小路的時候,暗暗提高了警惕。
今天,所有人都意在讓她晚歸,她怎麼會看不透他們的心思呢?
她段月季從來不懼這樣的手段。
她一步一步走近黑暗的巷子裡。
從前這裡是有路燈的,即使燈光昏暗,也能照到人和路。
今天,這裡一片漆黑。
而黑暗中有好幾l道刻意放輕的呼吸聲。
段月季從手袋裡拿出一根鐵棍,手輕輕一旋,鐵棍被拉長了一倍。
咦,這裡還有一個呼吸清淺,且頻率正常的。
是安枝,段月季想道。
不知道為什麼,意識到安枝也在附近後,她突然就覺得自己多了一些安全感。
如段月季所料,安枝看
到有人埋伏後,第一時間想到了上次段月季被人襲擊的事情。
這回人數比上次多,埋伏的人身上的血煞之氣也比上次要濃厚很多。
明顯的,這些人都不是什麼善茬。
安枝對段月季有種莫名的好感,加上她是自己的任務對象,當然不會袖手旁觀的啦。
項均幾l乎明示她不要用符籙,可沒有說,她不可以見義勇為。
那什麼,大不了,她把臉蒙住唄。
巷子裡,對戰一觸即發。
安枝為了在夜晚能視物直接開了天眼。
段月季身手確實很好,一開始的時候跟伏擊她的人打了個旗鼓相當。
隻是伏擊的人不講武德,也不講究,好幾l次,安枝都看見對方直接往段月季的隱私部位攻擊。
再厲害的女同誌,這種時候肯定會下意識的選擇躲避。
頭幾l次還能安然無恙的避開,次數多了,肯定會被牽製,要麼就被占了便宜。
這就有點惡心人了。
安枝哪裡能忍啊?
這一情急,也就忘了項均的叮囑,下意識的,直接就用定身符把人定上了。
之後一想也沒事,反正,她也不怕他們會泄露出去什麼。
等他們能從第一軍的暗牢裡出來再說吧。
把人定住後,安枝就從隱蔽的地方走了出來。
“多謝了。”段月季乾脆道謝。
這些人太齷齪,如果隻有她一個人的,雖然能脫身,但免不了要吃點虧。
沒想到安枝就是那個在京城裡鼎鼎大名的符師。
她有聽到程家商量過要和符師打好關係的事情,但她不知道,安枝就是那個符師。
程家上下的人,除了程關都防著她。
當然,程關一開始是沒有防著她的,但他也從來不會把程家和京城的事情跟她說。
所以,她知道京城有個人人想結交的,很厲害的符師,但她不知道,這個符師就是安枝。
同時,她的心裡有了一點想法,如果安枝就是符師的話,那她肯定是可以信任的人。
因為,她曾經旁敲側擊探過程關的口風,他對安枝的評價的是:不是一路人,且安枝是個極不好接近的人。
她先按捺下自己的心思,問道:“這些人需要我來處理嗎?”
“不用。”安枝說道,“你有問題要問他們嗎?”
“沒有的話,人我就帶走了。”
“沒有。”段月季說道。
然後,她有些好奇,安枝要怎麼把這些不會動的人帶走。
安枝自然有她的手段,她直接拿傀儡符貼在了他們的身上,讓他們自己跳著跟自己走。
彆說,你還真的彆說,安枝回頭看跳得整整齊齊的埋伏者們,還真有帶著他們在程家外麵去溜一圈的想法。
現在可是七月呢,多好的時間節點,天又黑沉沉的,多好的氛圍。
可惜了,程
家周圍有很多住戶,她不能殃及無辜。
唉~安枝歎氣,程關那裡也不能領過去呢,醫院也有很多辜負的人。
這麼一想她的心情就不好了。
她心情一不好,看著後麵跟著蹦跳的人也更加不順眼了。
於是,她直接讓這些人躺在地上滾著前進。
既然嚇不了她想嚇的人,那就千萬不能嚇到路人了,就連路邊的花花草草被嚇到了也是不好的。
安枝這麼做的時候,剛好出了巷子。
外麵昏黃的路燈一照,她後頭一排滾動前進的黑影。
段月季看到的時候,忽然輕笑出聲,這位符師,是個善良有趣的人呢。
善良有趣的安枝帶著一波滾筒走進了暗牢,明貴都驚呆了。
安枝把人領進北院的暗牢裡,就直接給人貼了真言符。
“是程家排你們去伏擊段月季的?”
“不說就繼續滾!”
“我說,是程家給了我們錢,讓我們抓住段月季,最好能問出她藏的東西的下落。”
“不行,把人殺了也可以。”
“什麼東西?”
“不知道,程家沒有說,他們隻是說我們這麼問了,段月季自然知道是什麼東西。”
“你們呢?什麼來曆?我記得京城的幫派已經全部解散了,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我們不是幫派的人。”
“我們是新哥手下的人。”
“新哥又是誰?”
沉默了一下後,有人說道:“新哥是某個家族的供奉,我們都是跟著他乾活的。”
“供奉?”安枝冷笑,“真當自己是世家了?”
“是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