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抬起了頭仰望亮堂堂的夜空, 有人在一旁嘖嘖,說了句:“哪家員外這麼大手筆,把花燈做成了孔明燈。”
“就是, 這麼多花燈少說也得百兩銀子吧?”
看著花燈一點一點消失在天際, 紀挽棠恍然,今日是九月初八,正是原身的生辰, 巧的是, 也是她的生辰。
前世自奶奶去後,就再沒人給她過生日,這個原本應該刻骨銘心的日子, 也就漸漸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
她原以為自己是不在意的,前世被家人拋棄, 生日雖寫在繈褓中, 但隻象征著在那個日子, 她懷揣著眾人的不喜降世罷了。
“這是您讓人去放的嗎?”她怔怔問了聲。
隋定衍陪她看著花燈漸遠, 熱鬨過後, 隻有兩人相互依偎:“喜歡嗎?”
他知曉了她的生辰,默默安排好所有, 隻為給她一個驚喜, 說不喜歡, 不動容, 那是不可能的。
出宮, 避暑,到這座小城,花燈節,河邊, 一切環環相扣,紀挽棠久違的,又感受到了被珍惜、嗬護的溫暖。
前世為什麼會失去生的欲望,因為她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留戀的,可如今,她卻有些留戀此刻,留戀身邊的人。
她深深地明白,人是會變的,更何況常被美人權勢環繞的皇帝,可這一刻,她隻貪戀這一刻的心動。
周圍人來人往,她深深依偎進他懷中,河中漸漸有各色燈燭飄過,鋪成星河:“喜歡,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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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的日子總是很短暫,隋定衍又漸漸忙了起來,行程也慢慢加速。
但那日後,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麼不同了,不用言語,不用接觸,隻短暫的一眼對視,就能嘗到蜜一般的甜。
紀挽棠也覺得神奇,這是一種很特殊的感覺,從前沒體驗過,沒想到竟和一個古人一同體驗了。
隋定衍每年都會來溫德行宮,隻不過從前總會呼啦啦帶一幫人,兩個女兒、太後、皇後、慧嫻二妃,還有好些妃嬪。
今年到了溫德行宮,宮人們聚在前殿迎接,卻發現等了又等,皇上身邊竟隻有一位妃子,還是個生麵孔。
行宮的總管太監湊到蘇福安身邊,低聲問:“不知後頭可還有貴人?”
蘇福安甩了甩拂塵,笑眯眯:“沒了,今年就這兩位主,敬著心死命伺候吧。”
行宮行宮,一行一宮。
紀挽棠隨著隋定衍下了轎往裡走,這頭綠蔭蔽日,那頭流水潺潺,又一頭山勢險峻,各地傍有亭台閣樓,可謂是精彩絕倫,奢靡十分。
行李都叫宮人搬走了,這兩日舟車勞頓,兩人趁這會鬆鬆筋骨,將溫德行宮逛了逛。
這一逛就是半個時辰,紀挽棠還以為逛得差不多了,剛想說先回去歇息,就聽到身後那太監堆笑介紹:“前麵是西風圍場,東邊是一片紅楓林,西邊有一汪月兒灣,不知皇上與純妃娘娘想去哪看看?”
紀挽棠已經累了,但看那太監熱情的樣子,不好意思打攪他的興致,便扯了扯隋定衍的袖子。
隋定衍立馬心領神會:“今日就先如此吧,朕還有政務在身。”
那太監立馬哈腰點頭,趕緊帶著他們回去。
又走過不少新地方,紀挽棠覺著,這溫德行宮恐怕比她想象的要大的多,她本來還以為隻是一座小宮殿呢,可現在看來,完全不比皇宮小啊。
隋定衍住的地方名為鬆枝齋,紀挽棠第一次聽就覺得這地方聽起來真像和尚住的。
她來時路過一處水榭,名為蘭芝榭,整個屋子建在水麵之上,雨煙嫋嫋,綠竹幽幽,看著可清淡雅致了,她有些想住那邊,想著若是隋定衍給她安排的地太過普通,便要恃寵而驕一回,住到蘭芝榭去。
可誰知,一路回去,處處都不是她住的地方,隨著隋定衍到了鬆枝齋,卻瞧見自己的行李正往殿中搬去,還以為他們搬錯了,趕緊製止:“那是本宮的箱子。”
那幾個宮人放下行李,麵麵相覷,低聲道:“是,是您的箱子。”他們沒認錯啊。
紀挽棠和他們大眼瞪小眼,一個比一個茫然,隋定衍笑著過來:“之後你同朕住一起,此處本就隻有你我二人,不必分開。”
可是……蘭芝榭!
“陛下,這樣,不合規矩吧?”紀挽棠小心翼翼問道。
隋定衍瞧了她一眼,不鹹不淡道:“朕說的話,就是規矩。”
行吧,你是皇帝,你說了算。紀挽棠隻能悲傷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紀挽棠把這段日子,稱為同居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