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雋隻看了不到兩刻鐘的書。
這時天色已經暗了些。
京都是沒有宵禁的, 隻是像書肆這樣的鋪子快到打烊的時候了。
而且,為了避免在人多處下榻平白生出什麼事端,同時又能省銀子, 他們訂的客棧比較清靜,也就是有點偏僻。
他們還需要趕過去。
兩人都走出書肆了,三師兄忽然想起家中的紙墨用得差不多了, 就轉身回去要買一些。
他到底是世家子弟出身,用慣了上等的物件, 哪怕現在落魄了, 對這些文房用品還是有點要求的, 需要稍微挑選一下。
賀明雋就站在門口的斜側方等著。
雖然現在沒什麼顧客, 賀明雋這麼小的一個人也擋不住路, 但出於長久的習慣和教養, 他並不會站在正門口。
他正在思考事情,就聽到腳步聲靠近。
賀明雋能聽出這不是屬於他任何一位師兄的腳步聲, 更彆提還伴隨著有些濃厚的香料味飄來。
他略皺著眉抬頭,就看到一個皮膚蒼白、眼下青黑的二十來歲的男子。
對上賀明雋那清淩淩的目光,這人便笑起來, 神色越發顯得輕浮油膩, 目光也透著淫邪。
這人大概隻把賀明雋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小孩,還很可能有著不一般的身份,習慣了橫行霸道, 根本沒把賀明雋放在眼裡,也就不會費心偽裝。
“小弟弟, 你怎麼一個人在此處?要不要吃美味的糕點?”
男子略彎腰,左手執扇,右手托著一方帕子, 上麵擺著一塊精致的糕點。
不管是這人的穿著,還是紙扇下輕晃的玉墜子,都表明這人出身富貴,家世不凡。
這人的言行和眼神都有些令人作嘔,但賀明雋卻沒露出什麼異樣的表情。
他左右張望了一圈,用餘光瞥見三師兄正麵朝著櫃台,而他這個角度也看不見大師兄他們。
賀明雋這麼做並不是為了求助。
作為小師弟,乾壞事當然不能被師兄們看到了。
不然解釋起來怪麻煩的。
“我,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賀明雋有些膽怯地說。
感謝那段做演員的經曆,雖然如今他的演技沒到演什麼像什麼的程度,但若他真的想裝,還是挺像模像樣的。
看到賀明雋的反應,那男子眼中陡然迸發一道亮光,又柔聲道:“那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
賀明雋就像是一無所覺的小羊羔,他說:“好啊。”
係統在他腦內大喊著阻止他:“這不是個好人!你現在是個五歲小孩啊!千萬不要冒險!”
就連係統都有點被賀明雋現在的外表迷惑到,它知道賀明雋很厲害,但此時還是忍不住操心。
係統一“開口”,賀明雋又開始頭疼,他用意識和係統溝通:“我心裡有數,你彆再亂喊乾擾到我。”
賀明雋拒絕那男子衝他張開的懷抱,“眼巴巴”地看著那塊糕點,還吞了吞口水。
男子了然一笑,把糕點連著帕子塞進他手裡,還緩緩地摸了一把他的小手。
賀明雋接住糕點的左手尾指抽動了一下,沒有躲開。
他指了一個方向,道:“我家好像就在那邊。”
賀明雋說的話,若細究起來,其實有些矛盾,但本就沒什麼腦子又色迷心竅的男子顯然沒有察覺。
擔心三師兄很快買完紙墨來找自己,賀明雋幾乎是小跑著的。
同時,他借著袖子和帕子的遮掩,把遞到口邊的糕點碾碎,卻並沒有吃。
來到一個窄巷口,賀明雋腿一軟,手扶著牆差點摔倒。
“嗬!”男子得意地搖著扇子,發出一聲短笑。
他正準備彎腰把這個漂亮的孩子抱起來,突然出現一團黑霧包裹住了他。
“咚”的一聲,男子砸在石板地上,連玉墜都碎了。
放出零一把人弄暈之後,賀明雋就不再裝暈,他扶著牆站直了身體。
他讓零一逸散開,把他們兩人遮掩住。
若是普通人從外麵看,這裡是空無一人的。
賀明雋用手帕包裹著碎糕點放到一邊,從自己衣服裡側的暗袋中掏出針灸包。
這針灸包是經過改造的,除了銀針,還裝著一些特殊的藥粉,以及他新打的手術刀。
賀明雋先抽出一根銀針,又取出一個小紙包,他將銀針摩擦後,蘸了點藥粉,從那人頭部的某個位置刺進去。
然後他把銀針收起來,拿起手術刀。
他也沒想到剛拿到手就能用上。
還好因為三師兄讚助的金簪,他當時銀錢充足,訂做了十個刀片。
否則……
切過彆人孽根的刀片,他可不想用。
賀明雋先挑了這人右手的手筋,又扒了他的褲子……
*
這人來主動搭話時,賀明雋已經根據劇情猜到了他的身份——陳國公家的公子,十年後的陳貴妃的侄子。
原劇情中提到,這位陳公子就是個禽獸,他特彆喜歡十歲左右的漂亮小孩子,還玩死了不少。
那些屍體就埋在花園的偏僻處。
屍體養出了一株黑牡丹,怨氣使黑牡丹成了妖,她的形象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
她想要報仇,可陳家有權有勢,請得起厲害的捉妖師。
最終還是男女主介入,幫了她,但他們也因此得罪了陳家,後來遇到不少危險。
師兄們的死,也有陳家的一份功勞。
甚至,當年強占大師兄的妹妹、被大師兄殺了的那位富家少爺,就是陳公子的表叔,兩人是一路貨色。
賀明雋不知道這位陳公子為何會對他一個五歲小孩下手。
但既然撞見了,他不做點什麼,似乎都對不起這份緣分。
的確,陳公子的癖好是十來歲青澀的小女孩,偶爾遇見合眼緣的男孩,他也會換換口味。
年紀太小的,他之前其實是不感興趣的。
但是年僅五歲的小賀明雋生得太漂亮了,他身上還有股難以言說的氣質。尤其是他往書肆走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絢爛的斜陽灑在他臉上,簡直像是天上的小仙童下凡。
陳公子倚在窗邊往下看時,隻覺得心癢癢,恨不得直接跳下去把人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