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聊了一陣以後,外公走上前將軟軟扶起來坐下,背後墊了個小枕頭上軟軟不用磨著後背不舒服,然後把病床的小桌子撐起來。
白芷打開食盒,拿出一疊香噴噴的桂花糕。
軟軟看的眼前一亮:“桂花糕!好香好甜,好好吃!”
噗嗤,你還沒吃呢。
真是個小饞貓。
白芷將桂花糕放在小桌上,再從食盒裡拿出一疊翠綠的青菜,葉子鮮嫩欲滴,看起來特彆有食欲。最後一盤是一碗白粥。
翠綠的炒青菜,配上白乎乎的粥,瞧著就有食欲!
軟軟的口水都要流出來啦。
“軟軟吸入了少量□□,暫時需要留院觀察觀察。”白芷說:“我們先吃清淡一點,等回家之後外婆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軟軟很乖的點頭:“好哦。”
白芷看著軟軟乖巧可愛的模樣,心裡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摸了摸軟軟的小腦袋將勺子遞給軟軟。軟軟接過來,勺子忽然從手裡滑落,掉在了小桌子上。
軟軟愣住,傻乎乎的看了看手,又看了看勺子:“軟軟明明拿住了,為什麼勺子會掉呀。”
小團子奇怪的又去拿,這回軟軟發現問題在哪裡了,她的小手好像使不出力來!
這是為什麼呀。
軟軟狐疑的看著自己肉肉的小手:“外婆,外公,軟軟的小手不聽話,不肯拿勺子!”
傻乎乎的,還跟外婆外公告勺子的狀呢?
白芷和江河的心疼被孩子的童言童語逗笑,心裡還是淡淡的疼,不敢想象可愛的軟軟被拐走,會變成什麼樣。而且根據車內的監控,肖雪發現自己可能逃不了,還拿出刀子準備將軟軟的小臉刮花。
這人多麼惡毒啊!
白芷看見行車記錄儀的時候被徹底激怒,決定讓肖雪等人後半輩子都呆在監獄裡,她會好好打點一下裡麵的人,多照顧一下肖雪一行人!
但是現在,麵對懵懂的軟軟心裡卻隻剩下心疼了。
白芷摸了摸孫女的臉蛋:“可能是因為吸入了□□的原因,所以小手沒有力氣了。沒關係,外婆好久沒有喂軟軟吃飯了。今天就讓外婆來喂軟軟吧。”
“好哦。”
軟軟快兩歲的時候已經學會用練習筷了,她喜歡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所以每學會一件事都會自己親自來完成,將勞動成果展現給大人看。
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
就像是這一次,軟軟遇見困難知道自己打開定位,按下sos鍵向媽媽求救。
她聰明能乾,是全家人的心頭寶。
白芷想到這裡眼睛有些起霧,她眨了眨,不想被軟軟發現。
低頭假裝拿勺子,輕輕地用手擦了擦,然後端過白粥舀了一小半,吹了吹。
將小勺子送到軟軟的唇邊。
“吃飯,軟軟。”
軟軟張開軟紅的小嘴巴,一口一口吃下外婆喂的飯,時不時提出想要吃點青菜。青菜配合著白粥一塊吃,清香有味又下飯。
沒一會兒碗就見底了。
江河用紙巾給軟軟細致的擦了擦嘴巴,軟軟乖乖的仰起小腦袋,幼圓的眼睛“咕嚕嚕”的轉著。疑惑的看了看外婆和外公:好奇怪呀,外公外婆和媽媽一樣眼睛都是紅紅的。
軟軟已經表現的很乖了,平時她都是自己吃飯的,今天軟軟什麼都沒有說讓外婆喂啦。
怎麼外公外婆好像更難過了。
軟軟的小腦袋裡充滿不解,根本不知道她越是乖,大人就越是心疼。
江河:“軟軟要躺下來嗎?”
“不要,”軟軟搖了搖頭,一本正經的回答外公:“剛吃了飯不可以躺下來,會漲小肚肚的。”
她有些苦惱的拍了拍小肚幾。
“軟軟吃了飯飯肚肚就會變大,軟軟想要和媽媽一樣又漂亮又纖細的,軟軟不想成為小胖胖。”
江河輕笑,將小桌子收回去並且用濕巾紙將桌子擦乾淨,才說:“軟軟現在還小,需要吃得健康營養,以後軟軟到了10幾歲的時候就要抽條長高了,那時候就會變得和媽媽一樣又高又瘦又漂亮了。”
和媽媽一樣又高又瘦又漂亮?
軟軟一雙眼睛裡冒著光:“真的嗎?”
“當然!”
軟軟想了想:“那軟軟坐一會兒消化,一會兒再躺下。”
“好。”
江河與軟軟說話的時候,白芷也將小碗放進了餐盒裡收起來,隻有一盒桂花糕放在床頭,她眼裡含著笑叮囑小饞貓。
白芷:“剛吃飽不能吃桂花糕,等半個小時才能吃哦。知道了嗎?”
咦,
還要那麼久呀。
軟軟有點失望,但看見自己鼓鼓的小肚幾,點了點頭:“好哦。”
必須先消化,再吃!
不然真的會撐壞肚肚噠。
白芷摸了摸軟軟的小腦袋,有點舍不得走,但是想到眼紅紅出去的女兒——她知道此刻最難過的是阿鳶,如果讓阿鳶自己難過,或者是讓阿鳶回家休息她隻會更加愧疚難過。
永遠無法釋懷自己差點讓女兒被拐走的事情。
她得給母女倆留下空間門。
相信軟軟會開導媽媽,讓媽媽安心的。
而且白芷也沒有想到,已經離了婚的江彆,竟然會出現在此次事件裡。
還擔任如此重要的角色。
無論是軟軟被拐,還是江彆在離婚後沒有回劇組繼續拍戲,發了瘋的用車撞擊麵包車的尾部,在危機情況下徒手砸碎玻璃製止住肖雪的行為……對阿鳶來說都是一種衝擊。
白芷垂下眼掩蓋住眸子裡的情緒,找了一個借口。
“好,那外婆就去一趟警局,谘詢一下翡萃哥哥的事情。”
軟軟點頭:“好。”
“軟軟好好休息。”
“外公讓媽媽進來。”
外公外婆提著食盒,走出病房前如此說道。
軟軟乖乖的點了點頭。
*
江河站在病房外,守在門口。
經曆過軟軟在眼皮下麵差點出意外,幾個家長都留了心眼。
白芷將食盒叫給江河拿著,自己走到了安全出口裡,一進來眼前就隻剩下黑暗,隻有慘綠的光在裡麵勉強照明。她看見一個瘦削的人形,以及壓抑的嗚咽聲音。
要強、倔強的女兒竟然在這裡偷偷地哭泣。
白芷無聲的在黑暗裡輕輕歎息,走上前輕輕地擁住垂首哭泣的女兒,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無法告訴阿鳶已經沒事了。
以她對阿鳶的了解,阿鳶隻會更加自責罷了。
白芷隻道:“我和你爸要去警局一趟,軟軟在病房等你。”
隻是這麼一句,擁著的瘦削肩頭便是一震。
現在軟軟這兩個字是成為她的難過、愧疚的源泉,但江鳶一不願意做逃避的媽媽,一想到女兒還在等她,她連忙用手背將臉上的淚水擦乾淨。
白芷適時的遞上去一張手帕,“用手帕吧。”
黑暗裡伸出一隻手接過,然後將臉上、眼角的淚水全部擦乾淨,無聲的吸氣吐氣,將難過的情緒和淚意都逼退,才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媽媽,對不起。”
白芷是知道女兒平時有多麼驕傲的,
這一回聲音哽咽又顫抖的正式道歉,包含的歉疚,羞愧,後怕不言而喻。
白芷輕輕地拍了拍女兒的背:“去看看軟軟吧。”
“嗯!”
江鳶一用力的點了點頭,在走進病房之前,先拿出粉底給自己塗抹了一層:臉上有淚痕,遮住;眼睛上下紅通通的,遮住;但是眼睛裡的紅血絲卻是騙不了人的。
她咬了咬唇瓣,決定軟軟如果問起來,就說沙子進了眼睛裡。
被她揉成這樣的。
做好這一切準備後,江鳶一走上病房與守在病房外的江河對視一眼。
江河不善言辭,但注意到女兒哭過了,用手摸了摸女兒的頭發:“加油。”
江鳶一差點沒忍住哭出來。
分明是她差點害得軟軟被拐走,軟軟卻還是樂觀天真的和大人互動,需要安慰的反而成了她這個做媽媽的。
她以為自己已經是一個合格的媽媽了。
但現在看來還遠遠不夠。
江鳶一點了點頭,忍住淚錯開江河走進病房裡,吃了飯的軟軟正坐在床上無聊的玩著小手。聽見門邊的動靜轉過頭來,看見是媽媽眼睛彎成了小月牙。
“媽媽!”
高興的模樣讓江鳶一眼裡一紅,默默地走過去,坐在軟軟的床邊。
江鳶一不自然的垂著眼皮,準備用之前想到的借口:“媽媽眼睛裡……”進沙子了。
話還沒有說完,就見軟軟小大人似的歎了一口氣,然後抬起小胖手摸了摸媽媽的發頂,無奈極了。
軟軟:“媽媽你哭過了。你和外公,外婆眼睛都是紅通通的,是因為軟軟差點被拐的事情難過自責嗎?”
心裡的秘密被三歲半的小團子指出來,
江鳶一尷尬又無地自容。
原來、原來在他們努力掩飾自己情緒的時候,聰明的軟寶早就發現了。
江鳶一的腦袋越埋越低,然後被一雙奶白的小手給捧住了臉,軟軟小大人似的摸了摸臉頰。
“媽媽彆自責,軟軟很好呀。”
“我知道即使軟軟遇見了壞人,隻是和小朋友玩耍,媽媽也會跟著軟軟的。”
“所以軟軟一點也不怕!”
軟軟湊過去親了親媽媽:“媽媽也不要哭啦,軟軟知道媽媽不是故意的,軟軟也想趁機讓警察叔叔抓住壞人,這是做好事呀!”
小團子的小手軟綿綿的,像是小棉花。
身上奶香奶香的。
讓江鳶一感覺自己有一種被孩子包容的感覺,她閉上了眼睛,將軟軟抱進懷裡。
“謝謝你,軟軟。”
江鳶一感覺自己將小棉花抱進了懷裡,小小的,軟綿綿的,香香的,這一刻忐忑不安的心才有了踏實的感覺。江鳶一在女兒看不見的地方,眼淚從眼角滑落。
謝謝這麼好的你,成了媽媽的女兒。
還好,媽媽沒有把你弄丟。
江鳶一親了親女兒的額頭,回想起行車記錄儀裡看見的江彆。她認為自己不能不告訴孩子,因為軟軟也有知情權。
“軟軟,”江鳶一說:“在你被壞阿姨抓上車的時候,爸爸也出現了。他保護了你,從壞人的手上將你解救出來了。”
咦!
軟軟倏然抬起頭:“爸爸沒有回劇組嗎。”
小團子本能的反應,讓江鳶一眼裡的難過瓦解不少,有了淡淡的笑意。
江鳶一:“沒有。”
軟軟:“那爸爸像是英雄一樣!從壞人的手上,保護了軟軟!”
江鳶一不否認這一點,點頭。
軟軟認真的也點了點頭,她是一個有原則的小朋友,爸爸和壞阿姨在夢裡欺負媽媽,她就要保護媽媽;但是爸爸保護了軟軟,那軟軟要找機會說謝謝的。
誰都不能理所當然的享受彆人付出!
軟軟在心裡悄悄地做了決定,此刻便感受到一陣困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媽媽,軟軟困啦。”軟軟揉著眼睛,貓貓一般蹭了蹭媽媽:“想睡覺覺。”
吸入□□的人會感覺到乏力,困倦。
江鳶一心疼的抱住軟軟,將她小心翼翼的放倒在床上,墊背的小枕頭也倒下來壓在孩子的頭下。她愛憐的親了親軟寶的臉蛋。
“好,你睡吧。”
“媽媽陪著你。”
軟軟臉臉蹭了蹭柔軟的枕頭,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然後安安靜靜的睡著了。
*
軟軟睡著以後,病房裡恢複了安靜。
江鳶一在軟軟旁邊做了一會,見小團子微張著小嘴巴睡得很香甜,就小心翼翼的走進病房配套的盥洗室,查看有沒有軟軟需要的日用品。
但進去後才發現,藍色的漱口杯、小牙刷,粉紅色的洗臉巾、印著小熊的洗臉盆洗腳盆,小毛巾。
爸爸媽媽竟然準備得齊全。
枉費她空有冷靜的稱號,卻慌亂得一塌糊塗。
江鳶一抿唇,回身去看躺在床上的軟軟,悔恨、複雜、羞愧在眼裡升起。門外忽然傳來吵雜的聲音,讓她蹙起眉頭。
這一層樓雖然不是翡萃22樓那種高級病房,但也是是13樓,一層樓隻有10間門病房,每一間門都是獨立的單人間門。而且需要刷樓層卡才能到達。
正常人照顧生病的家人都來不及,
誰會有空來鬨。
江鳶一隱約聽見宋雅嫻的聲音,又尖又細,刺人耳膜。
“放開我!”
“我看過新聞了,江鳶一的女兒被人販子拐走了,她的媽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也不會看著女兒!”
“她不配為人母,是明星失格!”
“彆攔著我,我要去嘲諷她!”
“……活該江彆跟她離婚!”
宋雅嫻似乎被人攔住了,所以她的聲音猛地一下拔高,故意大聲的說著惡毒的話來。然後自己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江鳶一還沒出去看,就能猜到宋雅嫻是怎麼個幸災樂禍的嘴臉。
以前方知道用假象欺瞞眾人,
現在乾脆假裝也不假裝了,直接暴露本性。
果然是腦子摔壞了。
大概是眾人都看不慣宋雅嫻幸災樂禍的模樣,有人開始冷嘲熱諷:“你大概忘記了,是江彆主動光曝光她們的夫妻關係,然後江影後要求離婚的。”
“你這人真是搞笑,想撬牆角還顛倒事實。”
“江彆就算離婚,還要守在江鳶一和軟軟的身邊,之前就有記者曝出在親萌麵試廳的門外看見了疑似江彆的人,出了事他連車都不要,用手砸開玻璃窗,怎麼看你也沒機會啊。”
眾人一唱一和的針對,讓宋雅嫻又開始發瘋。
宋雅嫻不跟這些人說話的對峙,她高叫起來:“江鳶一,彆做縮頭烏龜。做錯事不會正麵應對嗎?出來說說,你怎麼做人母親的!”
“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會被人拐走!”
這是要趁著她母親失格的時候,站在道德的最高點指責她,引導輿論和找到認同感。
果不其然,剛才幫忙說話嘲諷宋雅嫻的。
此刻都不吭聲了。
江鳶一拿出手機打給前台,以擾人清靜為理由讓他們派人將鬨市的人帶走。然後走出病房,發現在走廊上的不僅僅是病人的家屬、病人、還有醫護人員……以及舉著攝像機的記者。
她一出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江鳶一誒!”
“我沒看新聞,沒想到她真的在這裡,那她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咯?”
“雖然我喜歡影後,但江鳶一的確失職了。”
“這個沒得洗。”
江鳶一知道,所以她沒打算為自己的失職找借口,她走出病房將門給帶上。
避免外麵的聲音將女兒吵醒。
她的氣質很冷,走出病房的時候分明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奇異的便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去,偌大的一層樓變得鴉雀無聲。
大家都默契的將目光放在江鳶一的身上。
連宋雅嫻的癲狂都沒有發作。
江鳶一不想離女兒的病房太遠,冷冷清清的站在門外:“我的確做了失職的事情,這一點我已經向女兒道歉,並且以後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我能否改變你們以後可以親眼見證。”
“這就是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