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期肉(1 / 2)

傅淩川的話說出來以後, 關驚塵的神情也沒有多大的變化, 她望著傅淩川,慢慢抿直唇角, 過了兩秒,她認輸一般的垂下眼睛,不再看他們,也不再說話。

同為女人, 元媛能猜透幾分她的心思。

年輕的時候, 總覺得自己有無數資本可以揮霍,所以她不在乎彆人的眼光,也不管自己會給彆人造成什麼樣的傷害,一切都以自己的意願為主。可那是年輕的時候,再美的人,也有年老的那一天,隨著榮華不再、身體衰敗, 當初被她棄如敝履的家庭溫暖, 此時她又想撿回來了。

所以, 她終於接受了殷先生;所以, 她從大洋彼岸回來了;所以,她才會找上元媛, 試圖做一個關心孩子的母親, 隻可惜,當了那麼多年自私自利的大小姐,哪怕她有悔改的心, 也沒有悔改的力了。

本性如此,還能指望她變成什麼樣。

比起傅淩川,殷問楓可能會更痛苦,畢竟傅淩川和關驚塵沒有聯係,兩人不管從戶口本還是從生意上,都接觸不到,眼不見就心不煩。殷問楓就不一樣了,他三天兩頭就會見到關驚塵,估計接下來的日子,有他受的了。

元媛有點想笑。

關驚塵可能還以為,全世界的男人都一樣,都會不停的追捧她,她肯定想不到,當她做出這些看似浪子回頭的行為時,彆人心裡的想法就剩了兩個字。

——惡心。

和傅淩川一起離開,兩人的步速不快,元媛微微偏過頭,靠近傅淩川的胸口,她低聲說道:“有這樣的一個媽,真是苦了你了。”

傅淩川目不斜視的回答她,“彼此彼此。”

元媛哂笑一聲。

還真是,傅淩川的媽媽,女配的爺爺,這倆人看似南轅北轍,其實就是一類人,極度的以自我為中心,根本不管彆人是什麼感受,最可氣的是,他們還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

假如換位思考一下的話,在某些方麵,元媛其實能理解他們,但理解,不代表接受。

重新回到聚會上,度過了最初那段大家都在互相寒暄的時刻,現在每個人都是以家庭為單位集體出動,沒成家的人要麼跟著父母,要麼三三兩兩的和好友聊天,總之,沒有一個閒著的。

元媛始終都待在傅淩川身邊,看著一波又一波的人過來跟他攀談,照例,彆人過來以後都要誇一句他們夫妻真般配,元媛今天看著真漂亮。元媛笑著應下,適當的再回誇幾句。

傅淩川的地位太高,光芒也太璀璨,現在的元媛完全被遮蓋在他的光芒之下,彆人看到她,第一反應就是,這位是傅太太。

元媛也不介意,畢竟現在的她沒有任何成就,人們對她的印象也還停留在自殺前。

今天晚上,元媛已經做好當一晚上陪襯花瓶的準備了。

她想安靜如雞、充當背景板,有人卻不想讓她這麼乾。

三個貴太太一起來找元媛夫婦說話,話裡話外的意思卻總是往元媛身上引,元成慈他們就在一旁,龐泉妝正在滿麵笑容的跟人應酬,猝不及防就被其中一個貴太太拉了過來。

“元太太,你們家元媛是真能乾啊,我女兒在世紀城也有一家自己的店,嗨,小孩子嘛,天天想一出是一出,在國外看了幾個畫展,回來就非得開一家畫廊,我拗不過她,就把世紀城三樓的鋪麵給她了。”

“我們家女兒就是小打小鬨,說不定哪天就沒興趣走人了。哪像你家元媛,我聽我女兒說,原本起風了都快倒閉了,元媛剛去了幾天,就人滿為患了!最近還換了新菜單,多厲害啊!”

龐泉妝微笑著附和,兩隻放在身前的手卻擰巴的要命,那位貴太太還在說個不停,“我記得元媛之前沒管過餐廳的事,現在怎麼又去開餐廳了,你家老爺子終於想開啦?”

哦……

敢情是來打探元家內幕的。

年輕人都知道元媛去開餐廳了,但他們想不到那麼多,就跟貴太太認為她女兒一樣,都覺得元媛這是一時興起,老一輩的人什麼沒見過,自然也就從這件稀鬆平常的小事裡嗅到了不一樣的風向。

更加可疑的是,元媛才去了多長時間,餐廳就真的起死回生了,她以前可沒表現的那麼聰明過,藏拙這種手段,雖然不多見,但也不少見,而且一旦藏拙的人選擇不藏了,那某些人的世界,就要變天了。

貴太太們過來打探消息,也是為了自家生意,畢竟生意場上第一重要的是人脈,第二重要的就是消息,早點知道品宴未來的繼承人是誰,他們也好早點審時度勢啊。

龐泉妝不想讓外人知道爺爺和元媛之間的賭約,現在她兒子可是熱門人物,要是把這個消息放出去了,原來那些巴結的人就會聞風而動,重新考慮自己的選擇。她還想儘快給兒子找個合適的兒媳婦呢,她眼光高的很,最起碼也得是和品宴差不多的家庭背景,才能入她的眼。

但她自己也清楚,要是她兒子沒法在品宴裡立足,那些家庭的人連看都不會看她兒子一眼。

想到這兒,龐泉妝立刻嗬嗬的笑起來,“我們家老爺子現在不管事,您又不是不清楚,元媛這不是大病初愈嘛,醫生說應該給她找點事情做,正好家裡有的是餐廳,就讓元媛當個店長,消遣消遣,多出去走走,總比待在家裡好,您說是吧。”

貴太太明顯不怎麼信,都是千年的狐狸、誰看不出來誰,從元成慈剛把龐泉妝娶回來,她就知道這女人絕對不是省油的燈,她能真心對元媛好,那天上就能下紅雨。所有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都必須打個折扣才能信。

貴太太神情不變,隻是慈祥的看向元媛,後者接收到她的視線,淡淡一笑,“我會好好經營餐廳的,不讓爺爺失望。”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點明了經營餐廳背後的變動。

元媛開餐廳,確實是爺爺授意的,她說不會讓爺爺失望,也就是說,對於這件事,元家董事長注入了希望。

貴太太心裡有數了,臉上的笑容越發真誠,身為母親,平心而論,她也不想看到自己死後彆的女人帶來的孩子搶走了自己孩子的一切。

“加油啊元媛,祝你馬到成功。”

龐泉妝臉色一僵,她下意識就想看向身邊的丈夫,幸好,她忍住了。

她是不怎麼聰明,可她也知道,沒有血緣,即使改了姓,想要拿到元家的所有產業也非常艱難,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能暴露出自己的野心。元家的產業,她可以等著分,卻不可以主動搶,這是她的公公和無能丈夫都不能容忍的事情。

每到這種時候,龐泉妝都氣憤難當。要不是老爺子一直死死的把股權攥在自己手裡,要不是元成慈不上進,她怎麼會如此被動,假如老爺子早早地把股權轉讓給元成慈,她早就不忍了,直接離婚,分走他們家一半的家產!

她也不想想,就是因為要防著她的這種想法,元爺爺才從來不給彆人股份,畢竟,知人知麵不知心呢。

……

貴太太們走了,元媛也不想繼續留在這兒,她動了動胳膊,示意傅淩川往那邊走,元成慈卻突然來到她身邊,板著臉問道:“傷口還疼麼?”

元媛瞥他一眼,一邊回答,一邊轉身離開:“十天前我就拆了紗布了。”

潛台詞:現在才問,你早乾嘛去了?

如果是原來的女配,麵對元成慈突然的關心,她會不屑一顧的冷哼一聲,然後怎麼難聽怎麼說,換了現在的元媛,她說話比較含蓄,都是無形的紮心,反正不管是之前還是之後,元成慈來找元媛說話,都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被懟。

他自己也清楚,卻還是忍不住。

元媛已經走了,元成慈還在看著她的背影,而且麵露擔憂,元安柏和元安瑩今天話不多,兩人安靜的站在一旁,對視一眼,然後收起了外露出來的一點鄙夷和煩躁。

聚會接近尾聲的時候,大家就陸陸續續的離開了,和傅淩川說話的人實在太多,他們走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十一點了,上年紀的人都走了,隻剩下零星的七八個年輕人。

林風臨一直都保持著良好的狀態,紳士的送走每一位客人,元媛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包落在了樓上的客房,原本想讓一個服務生幫她拿,傅淩川卻主動攬下了這項任務。

站在大廳門口等傅淩川下來的時候,剛剛送走一對姐妹的林風臨回來,他溫和的問道:“要走了嗎?”

元媛攏了攏身上的大衣,笑道:“對,謝謝招待。”

“謝什麼,結果不還是沒有招待好,等有時間,我請你們夫妻小聚一下,再好好的招待你們。”

元媛擺手,“不用不用,你剛回國,肯定還很忙。再說了,哪有讓你招待的道理,該是我們招待你才對,你和淩川關係本來就挺好,那麼多年沒見了,肯定有很多話想說吧。”

林風臨和誰關係都不錯,雖然他是殷問楓的好朋友,可他和傅淩川也說得上話,對於元媛的客套,林風臨淡然一笑,“是啊,所以有時間再聚。回去的路上小心一點,外麵風大,走路慢點,你這麼瘦,要是被風吹跑了可怎麼辦。”

太會說話了!

元媛笑的合不攏嘴,“哪有那麼誇張。”

林風臨的表情倒是很認真,“我可沒有誇張,大風天本來就很容易受傷,我是外科醫生,總能見到各種意外事故,當然,你肯定不會遇上的,頂多就是崴個腳、被吹掉的樹枝砸到頭。”

元媛:“…………”

大哥,你能說點好聽的嗎。

本來的對話還很愉快,但越聽越奇怪,元媛收起笑容,正正經經的道了一聲謝,“謝謝,我會注意的。”

看她這麼乖,林風臨感覺滿意了很多,好些人都不聽他的勸,甚至都不讓他把一句話說完,能碰上元媛這麼聽話的,林風臨不自覺的就多說了一些,“經商不容易,你又是剛上手,即使一開始一帆風順,往後也容易出現變故,總是有人見不得彆人好,想在背地裡使絆子。要是有事情的話,可以來找我幫忙。”

這話說得就比較真心了,元媛感激的對他笑笑,“知道了,如果真有,我不會客氣的。”

傅淩川走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說完了,走到元媛身邊,傅淩川警惕的看著林風臨,“你又說什麼了?”

他這話問的太不客氣,元媛訝然的睜大雙眼,忍不住拽了拽傅淩川的胳膊,“我們就是聊了幾句閒天。”

聊天而已,周圍還有那麼多人,傅淩川怎麼態度這麼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