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男人(1 / 2)

誰也沒想到會鬨出這樣一場烏龍, 鄭修賢再三求饒,總算是保住了自己的這條小命,其餘人從鄭修賢和傅淩川的爭執中了解到事情的真相,雖然有些尷尬, 但是, 來都來了……

尷尬不過兩秒,大家就興衝衝的爬上遊艇,每個人都乖乖坐好, 仿佛出去春遊的小學生一樣, 等著駕駛員把他們送到對麵的島上去。

事已至此,也沒彆的辦法了。

島上的工作人員目瞪口呆的看著多出來一倍還有餘的客人,連忙用對講機通知莊園裡麵的人,趕緊再收拾幾間房間出來。

工作人員感到很焦慮, 有個人比他們更焦慮。

幾天前,元媛找他的時候說的清清楚楚, 除了元媛夫婦,就他一個人。上島的目的是為了放鬆, 享受一段安靜的休假時光, 聽說人很少, 而且都是自家人,元閏才答應過來的。可現在,周圍全是他不認識的富家少爺、富家小姐,興許認識,兩年前他被元成慈安排著參加了一個宴會, 當時見到了好多陌生人。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些人是怎麼打量他、帶著玩味的笑容注視他,他不確定今天上島的這些人在不在那場宴會裡,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些人一定知道他的身份。

元成慈沒有出軌,他媽也不是小三。元閏知道這些,卻還是沒法在這些光鮮亮麗的男男女女麵前抬起頭來,這一刻,他甚至想轉身就跑,跳進水裡,乾脆遊回對岸算了。

就在這時候,他聽到元媛叫他,“元閏,你想住哪?”

這個島看著不小,實際上就那麼一片住宅區,前麵有一棟朝海的八層酒店,還有一棟四層洋房,洋房旁邊有個休憩花園,酒店正門口則是清澈的遊泳池,還有一個回廊觀景台。島的後麵是小樹林,還有一大片草坪,可以用來戶外活動。這就是整個島,退潮的時候感覺大的可以在上麵走一天,漲潮以後海灘都沒了,就剩下住宅區和小樹林,看著還沒一家學校大。

元媛知道元閏對這種情況感到不自在,所以想帶著他一起住到洋房去,傅淩川說了,洋房裡一共有六個臥室,足夠再裝下一個元閏了。

元閏看看遠處的建築,剛要張口,就聽傅淩川果斷的給他做了決定,“他住酒店。”

元閏:“……”

鄭修賢嘖了一聲,“哎呦,人家弟弟還沒說話呢,你倒是先替人家回答了,知道知道,不就是不想讓我們打擾你和元媛的二人世界麼,彆墅歸你們夫妻,我們這群單身狗,麻溜的去住酒店,這樣行了吧?傅二少?”

鄭修賢一邊說,一邊走到元閏身邊,勾住了他的肩膀,他用一種淒涼的語氣說道:“苦了你了,有這麼一個姐夫,生活一定很艱難吧。”

林風臨笑著過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先去房間放東西吧,這麼多人,今天天氣又不錯,不如中午吃燒烤?”

邊說邊走,很快,這倆人就把元閏帶到酒店去了,大家說說笑笑,也都紛紛離開,元媛看著那些人離開的背影,不禁勾了勾唇,“鄭修賢還是挺好的。”

他看似奚落傅淩川,實際上是化解了元閏的尷尬,三言兩語將元閏劃到了他的陣營裡,仿佛他們很熟一樣,在傅淩川的小團體中,鄭修賢雖然不著調,但確實是能管事的二把手,他率先接納了元閏,那元媛就不用再擔心彆人排斥他了。

說到底,都是年輕人嘛,沒有上年紀人那麼保守,也不會因為出身就否定掉一個人的全部。

元媛心情不錯,她看向傅淩川,“我們也走吧?”

傅淩川垂眸,慢慢張口。

“好啊好啊!快點進去,我還想出來挖螃蟹呢!”

元媛:“……”

傅淩川:“……”

他們一言難儘的回過頭,隻見武思柔甜甜的笑著,就站在他們身後,她穿得厚厚的,白色的蓬鬆羽絨服像是一朵棉花糖,她眨著天真的雙眼,好奇的問向元媛,“冬天海裡還有螃蟹嗎?”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螃蟹。你怎麼還在這裡?”

武思柔撇了撇嘴,“這不是等你帶我回房間嗎,我不想住酒店,今天我想和你住一起,咱們今晚一起睡好不好,我給你做美容,給你按摩,我都好久沒跟你一起住過了。”

元媛麵無表情的戳破她,“不是好久,是咱倆從來就沒一起住過。”

武思柔神情一僵,她看過去,發現傅淩川望著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善,武思柔心中警鈴大作,更加堅定了今晚絕對不可以讓這倆人離開她的視線半步,“我不管,我就是要和你一起睡!”

……

很好,撒嬌不成,就改撒潑打滾了。

元媛要是連她這樣的小女生都搞不定,那也不用想著重新發展朱家弄堂了,任武思柔使出各種招數,她自八風不動,武思柔氣得直跺腳,最後還是被工作人員領到了酒店那邊。

上午大家都有新鮮感,圍著整個島繞了一大圈,東邊看看,西邊瞅瞅,每個人都在懷念自己的上學時光,中午,燒烤台準備好了,大家都湊到露台上,穿著外套,一邊烤肉,一邊烤手。

元閏一開始還放不開,彆人跟他說話,他就隨意的應付一兩個字,等到開始燒烤,大家發現了他爐火純青的燒烤技能,頓時,他被所有人刮目相看了。

男人跑到他旁邊觀察他是怎麼烤的,女人則把自己的烤串遞過去,讓他幫忙烤,元閏非常有成就感,來者不拒,儼然已經成了一名專業的燒烤工。

烤雞多年,他這個技術總算是派上用場了。

和元閏說話的人越來越多,他本來就長得好看,性格雖然靦腆,但這也證明了他不會作妖,沒有心機。小奶狗的款式一直都招女生喜歡,在場人幾乎都比他大,乖乖幫忙烤肉的元閏弟弟瞬間博得了所有女性的好感。

至於男性是怎麼想的,就沒人管了。

……

元閏烤肉外焦裡嫩,冒出來的香味讓人恨不得把這個燒烤台都哢哧哢哧嚼了,再看另一邊,元媛烤的肉,無一例外黑漆漆,武思柔原本還坐在她身邊,後來她鎮定的點評了一句,再烤兩分鐘就能當炭用了,然後火速拋棄了她,跑到元閏那邊等投喂去了。

她心裡最在乎的當然還是元媛啦,但繼續待在元媛身邊的話,她可能會餓死。所以,為了生存,她必須短暫的投敵叛變半小時,等吃飽了,她就回來了。

……

對比差距實在太大,連鄭修賢都看不下去了,“你們家不是開餐廳的嗎,怎麼你烤個肉都這麼慘烈?”

元媛默默翻動麵前的肉塊,“這二者有什麼必然聯係麼,我又不是廚師,要這麼說,你還是做包裝的,那你會三十六種打蝴蝶結的方法嗎?”

“你彆說,我還真會。”

怕元媛不信,他當場蹲下,抽出自己運動鞋的鞋帶,當著元媛的麵,給她打了一個圓胖圓胖的大蝴蝶。

元媛:“……”

弄完以後,鄭修賢還對她挑了挑眉,眉眼中滿是得意和挑釁。隻要不提起他前妻,鄭修賢就還是那個充滿個人魅力的花花公子,他長著一雙多情的桃花眼,隨便一個眼神,就能把女生電暈。

當然,不包括現在這種情況,他現在就是純粹的在挑釁元媛。

沉默的看了他一會兒,元媛張口:“幫我換個夾子好嗎?”

鄭修賢自然不會拒絕,他接過元媛遞過來的舊夾子,想要繞過元媛,去拿一個新的過來,趁他走過去的時候,元媛精確地踩上他的後鞋跟,也就是那隻沒有鞋帶的鞋。

鄭修賢一個踉蹌,整個人差點趴到地上不說,他親愛的運動鞋已經離開了他的腳,大家清晰的看到他襪子底上印著一句話——我很臭,但是我很溫柔。

眾人:“……”

鄭修賢:“……”

日。

元媛優雅的收回小腿,麵帶微笑,深藏功與名。

她手上的那塊肉估計又要犧牲了,傅淩川坐在她對麵,烤好一盤子,他遞給元媛,然後把元媛手底下那塊還泛著血水的牛肉拿過來,繼續任勞任怨的烤。

剛剛元媛就看到了,他烤好了很多卻不吃,就放在盤子裡碼著,那時候元媛就猜測他可能是給自己烤的,沒想到還真是這樣。

望著盤子裡按照類彆、大小規矩擺好的烤肉,元媛嘴角的笑容淡了一些,她沒說什麼,隻是看了幾秒之後,才慢慢吃起來。

中午吃過飯,大家都有點累,有的直接回去睡覺,有的則坐在洋房二樓的客廳裡閒聊,吃飽喝足,大家的精力都不如之前旺盛,聊天也是安靜的聊,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題。下午的時候,有幾個人外麵有事,不得不提前離開。元媛先在房間裡美美的睡了一覺,醒來以後,她站在頂樓的小花園上,眺望著遠處的大海。

海浪緩慢又不容忽視,就這麼一下又一下的推動著沙灘。越到下午,浪頭越大,從元媛站的位置,她都能看清浪花卷起的高牆。冬天其實不適合來海灘玩,畢竟海水很冷,沒人敢下去,但即使就這麼安靜的看著,也比坐在銅牆鐵壁一般的辦公室裡好多了。

望著永遠不疾不徐的大海,好像自己的心情也能漸漸平靜下來。

*

夜幕降臨,吃過晚飯,大家打球的打球,看電影的看電影,一直到八點鐘,鄭修賢才張羅著大家一起玩遊戲。

多人遊戲總共就那麼幾個,外麵是呼嘯的寒風,七八個年輕人坐在溫暖的客廳裡,有的人坐在沙發上,和自己的好姐妹擠在一起,有的人則隨意的躺在地毯上,慵懶的回答彆人提的問題。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還玩得挺開心,直到某人提起自己剛失戀。

深夜的人們都格外脆弱,總是會想起讓自己不開心的事情,這無可厚非,大家都能理解,但大家沒法理解,那個人為什麼要在鄭修賢在場的時候提這麼恐怖的話題。

果不其然,下一秒,原本躺在地上玩手機的鄭修賢蹭一下坐了起來,“失戀算什麼?我還離婚了呢!”

眾人:“……”

現在逃還來得及嗎?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誰還沒受過幾次情傷,當然,武思柔和元閏這倆二貨除外,他們一個專心致誌追星,另一個專心致誌追雞,目前對普通人類還沒有彆的想法。

“我總說她是騙子,其實,她不是,我才是。”

一反常態,今天鄭修賢沒有哭哭啼啼的,他靠著沙發,一條長腿曲起,長歎一聲,他繼續說道:“能走到離婚這一步,我們都有錯。從表麵看,我好像比她更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實際上,我倆的心理承受能力差不多,隻不過早在離婚前,她就已經在經曆這個過程了,懷疑、難過、挽留、挽救、最後死心,而我……是離婚後才開始這個過程的。”

突然正經起來的鄭修賢讓所有人都覺得措手不及,連武思柔都不說話了,就愣愣的看著他。

看起來最荒唐的人,其實是心裡最清楚的人。他知道自己沒機會了,也知道從離婚證拿到手的那一刻,他這段感情就已經徹底完蛋了,心裡的傷痛太大,他需要發泄,如果他把這些情緒發泄在前妻身上,那最終結果隻能是對兩個人造成同樣的二次傷害。

所以,他從不去打擾他的前妻,再荒唐、再沒出息,他也隻會展現在自己的朋友麵前,他知道這個死心的過程需要很久,但他不知道究竟需要多久,誇張的哭訴、喋喋不休的念叨,好像這樣就能加速這個過程一樣。

很可惜,那是沒用的。

空氣變得安靜。

不是他們不想安慰鄭修賢,而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從他說的話就能聽出來,鄭修賢已經看得很透徹了,在場的除了他,誰都沒離婚過,也沒這麼轟轟烈烈的愛過,哪怕想舉個例子說明一下,都找不到例子。

突然,一道清冷的聲音,打破了寂靜的氛圍。

“所謂過程,不過是你給你自己找的借口。”

刷的一下,所有人的腦袋都往傅淩川那邊看去。

傅淩川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他仍然垂著眼眸,暖光照在他身上,今天的他沒有穿西裝,本白色的高領毛衣襯得他麵部柔和了很多,可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卻一句比一句尖銳。

“沒有做過任何努力,你自己就給自己判了死刑。還美其名曰這就是一個所有人都會經曆的過程,好像這樣,就能遮掩你畏畏縮縮、不敢表達自己真實想法的事實。”

“你說你愛她,那我問你,從你們出現問題,一直到離婚,你試著跟她解決過你們之間的問題麼?你反思過自己麼?哪怕當時你把喝酒買醉用的時間裡的十分之一用在她身上,你現在都不會坐在這兒,和這群單身狗玩得那麼嗨。”

眾人:“……”

感覺有被冒犯到。

元媛轉過頭,壓下忍不住翹起的嘴角,然後才把頭轉回來,繼續聽他們說話。鄭修賢收起了笑容,沒有表情的他看上去竟然還挺冷酷,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抬起眼睛,直直的看向傅淩川:“可是現在我們已經離婚了。”

“你覺得,我還能做什麼?”

傅淩川放下酒杯,平靜的回望他,“這是你的婚姻,不是我的。但就像你自己說的,你們已經離婚了,哪怕你們的情況再糟糕,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

鄭修賢皺起眉頭,他慢慢抿起唇角,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傅淩川看了看他,又補充一句:“婚姻比戀愛更難,需要兩個人的共同維持,好的愛情,永遠都是最舒服的狀態,好的婚姻,永遠都是最幸福的狀態,這裡麵學問很多,你還要多多學習。”

說完,傅淩川換了一個坐姿,等他重新坐好,他才發現,所有人都是一臉詭異的看著他。

包括元媛。

沒人敢問傅淩川,所以在他奇怪的看過來以後,大家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但武思柔憋不住,她腦袋不動,把屁股一點一點挪到元媛身邊,然後十分費解的壓低聲音,“他為什麼這麼懂啊?”

元媛:“……”我也想知道。

聽傅淩川的語氣,他好像有很多戀愛和婚姻的經驗,元媛扭過頭,看著傅淩川的眼神越來越古怪。

已經很長時間沒人說話了,不想讓氣氛變得更尷尬,有人用小腿碰了碰元閏的膝蓋。

所有人當中,元閏看著最嫩,也最好說話,他笑著問道:“弟弟今年還在上學吧,學的什麼專業?”

元閏看了他一眼,“文藝學。”

那人更感興趣了,“看不出來,還是個文藝青年,你是不是每天都要看很多書?”

元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總不能說他自從入學以來一本書都沒看過,憋了半天,他看向元媛,想讓元媛幫他解圍,可元媛接收到他的視線以後,默不作聲的轉過了頭,元閏視力很好,他清楚的看到元媛的嘴角飛快的翹了一下。

元閏:“……”

沒辦法,他隻能含糊的應道:“差不多吧。”

他在心裡祈禱著這人可彆再繼續問了,然而整個客廳就他倆在說話,如果他倆也不說話了,那這天就真的沒法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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