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意(2 / 2)

當然是因為你的聲音太詭異了啊!

平時元媛說話,聲調平靜又清冽,不論何時,都不會給人溫柔小意的感覺,隻像是一桶冷水從頭澆到腳,讓人瞬間清醒。不是說她的聲音不好聽,恰恰相反,很好聽,隻是每個人風格都不一樣,元媛就是禦姐風,永遠都軟萌不起來。

而剛剛,元媛有氣無力的說話,原本稍顯冷淡的聲線變得又軟又甜,就好像在撒嬌一般,前後風格差彆太大,吳總助一時之間接受無能。

他下意識的看向身邊的傅總,果不其然,傅總也是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

不過傅淩川的應變能力比吳總助強多了,他放下手裡的東西,站起來,扶著元媛坐到椅子上,“我們在工作,你怎麼起來了,有事的話叫阿姨就可以了。”

元媛現在軟塌塌的,就像是沒有骨頭一樣,走到哪都想趴下,她慢吞吞的轉動眼珠,隨手從對麵拿過一份厚厚的文件,也不看上麵寫的是什麼,然後就把胳膊放了上去,她趴在胳膊上,小聲說道:“我餓了。”

這種事又沒有怕被彆人聽到的必要,吳總助默默在心裡吐槽,元媛病了簡直就像人格切換,誰敢信這是同一個人啊。

幸好他沒有把這話說出來,不然剩下的兩個人都要受到極大的驚嚇。

相比於不懂風情的吳總助,傅淩川就好多了,他想起醫生說的話,彎腰湊近元媛,用低沉溫和的聲音問道:“那你想吃什麼?”

元媛眨眨眼,把露在外麵的手往袖子裡縮了縮,她回答道:“蛋炒飯。”

吳總助:“……”

又見蛋炒飯。

吳總助現在還記得元媛當時在醫院點的那份要求極其多的蛋炒飯,傅淩川把元媛哄回房間,再下來,就看到吳總助拿著手機翻看聯係人。

“你做什麼?”

吳總助:“我記得我之前存過您家廚師的手機號,但現在好像找不到了,算了,我直接去找他好了。”

傅淩川今天穿著一件墨綠色襯衣,他一邊挽袖子,一邊問:“找他乾什麼?”

當然是做蛋炒飯。

這個回答在嗓子裡醞釀了一圈,吳總助默默把它咽下去,問出一個其實已經顯得有點多餘的問題,“您……這是要親自下廚?”

傅淩川見怪不怪的點點頭,“彆那麼驚訝,又不是第一次。”

吳總助其實不覺得傅淩川會做飯有什麼可驚訝的,畢竟傅淩川也不是從出生開始就是集團的繼承人,他爺爺有兩個兒子,他的大伯還有一對兒女,那個兒子比傅淩川大,所以傅淩川在傅家排行老二。

因為父母之間的醜聞,傅淩川小時候其實不怎麼被人待見,不對,應該說不止小時候,在二十二歲之前,他一直都不被家裡的長輩待見。

這樣的他,會做飯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傅淩川居然要給元媛做飯,而且,他知道元媛的那些要求!

吳總助一直在樓下站著,傅淩川把元媛送到門口,就給她關上門,下樓來了,他清晰的聽到了他們倆的對話,而元媛沒對他說那些龜毛的要求。

吳總助站在傅淩川背後,看他一樣一樣的準備材料,玉米、火腿、黃瓜、青菜,沒有胡蘿卜,就跟元媛之前說的一樣。

他默默消化著今天獲得的信息量,然後又在心裡把對傅淩川和元媛的感情程度刷新了一遍。

炒好關火,裝盤。

傅淩川沒再搭理身後的吳總助,端著新鮮出爐的蛋炒飯上樓了。

*

上回雖然更加嚴重,甚至還住院了十天,可那回是失血過多,元媛雖然病得厲害,可她腦子是清醒的,四肢五感也沒出現問題。現在則不一樣,即使隻是個小感冒,元媛的腦子也變成了一團漿糊。

再加上之前兩個月她每天都忙到很晚,事事親力親為,所以才會讓這一次的生病變得來勢洶洶。

吃著蛋炒飯,元媛沒問這是誰做的,傅淩川也沒說。傅淩川其實一直不清楚元媛為什麼那麼鐘愛蛋炒飯,在她第二次醒來的時候,也就是在楓沿島的那一次,元媛沒有為她自己做過任何事情,除了解饞,給自己做一頓蛋炒飯。

望著一勺一勺吃飯的元媛,傅淩川的眉眼都變得柔和起來,他問道:“好吃嗎?”

元媛連連點頭,“好吃。”

有媽媽的味道。

說來也巧,元媛自己的媽媽,也是一個富家千金,跟朱純一樣,家裡以前很有錢,後來因為經營不善,漸漸沒落。她媽媽不懂怎麼做生意,上學的時候數學天天不及格,外公外婆說了她多少回都不管用,最後沒辦法,隻能讓她帶著所有家產嫁人,把所有希望都賭在她是否嫁對了人這上麵。

元媛的媽媽是幸運的,她爸爸一輩子都很愛媽媽,每天奮鬥的時候想著的都是媽媽,媽媽過的很幸福,隻是偶爾的時候,她也會覺得懊惱,覺得自己太差勁了,所以才沒法經營自家的產業。

當然,懊惱不過十秒,她又會愉快的出去逛街,和她的小姐妹做美容,小時候被父母寵著,嫁人了被丈夫寵著,她媽媽一輩子都不會做飯。後來還是有了她,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才終於跟家裡的廚師學會了一道蛋炒飯。

這就是元媛唯一吃過的,是她父母親手做的菜了。

可能就是因為兩個媽媽的前半段人生經曆太像,所以,元媛才會這麼執著於朱家弄堂。女配太小,所以什麼都不記得了,可元媛記得,她記得朱純看女配的目光,記得她溫柔的笑容,真的,就跟她自己的媽媽一樣。

把一整碗都吃光了,元媛對傅淩川笑了笑,“超級好吃。”

傅淩川低笑一聲,坐的離元媛更近了一些,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元媛的頭,“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元媛目送他離開,用冰涼的手背貼了貼滾燙的臉頰,元媛慢慢躺回被子裡,她迷迷糊糊的想著,看來這場病不會很快就好了。

……

一整天元媛都在發燒,到了晚上,燒的比白天更高了,傅淩川照顧了她一晚,第二天早上,發現溫度絲毫都沒降下來,傅淩川果斷帶她去了醫院。

能吃藥就不打針,能打針就不輸液,這是所有醫生都會說的話,但傅淩川覺得,再看元媛這麼小臉通紅的燒下去,他的心也要燒起來了。

雖然沒得流感,但病毒的威力還是很大,今天的元媛渾身酸疼,比昨天更嬌氣,她躺在病床上,等待護士來給她紮針的時候,她還在抱怨著:“在家輸液不就好了,一會兒輸完了,我還要出被窩,外麵好冷,我不想出去。”

傅淩川坐在她身邊,聽到這話真想打開手機,把她現在的模樣錄下來,讓病好以後的她看看,忍俊不禁的笑了一會兒,他才掖了掖元媛的被角:“乖,聽話,你不想快點好嗎?”

元媛的回答是,她往被窩裡縮了縮,隻留給傅淩川一個腦瓜頂。

傅淩川:“……”

病毒性感冒沒有那麼容易好,至少要輸液三天,傅淩川把她帶過來就是為了讓她全方麵的做個檢查,看看病源到底是什麼病毒,現在都查完了,就像元媛說的,她可以在家輸液,不用再出來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傅淩川遞給她一杯溫水,不用傅淩川勸說,她自己就乖乖的喝了下去,仰起頭,元媛望著傅淩川:“你不會被我傳染吧?”

傅淩川搖頭,低沉的聲音帶著讓人信服的魔力,“不會,我身體很好,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發燒過了。”

元媛對他眨眨眼,不置可否的低下了頭,“我看到了fg。”

“……”

傅淩川低低的笑了一聲,沒再說什麼,等到元媛躺回床上,他坐在元媛身邊,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問道:“十號我們集團舉辦年會,你能空出時間來麼?”

十二月就快過去了,一月即將來臨,年會對一個集團來說是最重要、也是最大的盛典,畢竟年終獎就是這一天頒發的,元媛現在還是個普普通通的店長,沒資格去品宴的年會,而身為傅淩川的正牌太太,她確實應該跟傅淩川一起出席。

隻是……過去的三年,沒見女配出席過。

元媛望著傅淩川的眼睛,他的瞳孔顏色很深,像是一塊半透明的墨玉,看了好一會兒,元媛才淡淡的笑了一下,“沒問題,不管那天有多重要的事,我都會參加的。”

就像昨天一樣,傅淩川又摸了摸元媛的頭,收回手臂,他剛要站起來,突然,又聽元媛說道:“我也有個事想問問你的意見。”

聞言,傅淩川重新坐回去,“什麼事?”

說到這個話題,元媛還有點不好意思,她訕訕的笑了笑,“我還是覺得,咱們應該離婚。”

她停頓下來,是想讓傅淩川發表他的意見,可是傅淩川一個字都沒說,原本溫情的氛圍逐漸冷卻,溫柔的目光也慢慢變化,如果是彆人看到,他們就會覺得傅淩川現在的表情有些可怕,可是,元媛從來就不怕他。

“你聽我說……我想了想,我們完全可以私底下離婚,然後表麵上還是一對感情不錯的夫妻,彆人又不會來你家聽牆角,這樣的話,咱們的合作關係也可以延長,而不需要一個一年的期限。除非被人曝光,或者你有了喜歡的人、我有了喜歡的人,咱們就可以把假夫妻的身份一直延續下去啊。”

元媛說的誠懇,傅淩川卻覺得自己心上剛剛被人插了一把鈍刀。

鮮血淋漓,還伴隨著痛苦的疼。

她知道了自己的心,而這,就是她的決定。

用一種保全他尊嚴的方式,徹底離開他。

傅淩川演技再精湛,也遮掩不住自己真實的情緒,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他的想法會被元媛窺探到,也知道早晚有一天,自己都要麵對現在這個境況。

如果元媛是個普通的女孩,早在她回來的第一天,傅淩川就會對她表白、追求她,可她不是。她是第二人格,還是一個竭力維護主人格的第二人格。

這些年,傅淩川不記得自己看了多少心理學的書,不記得走訪了多少人格分裂的案例,而他能得到的唯一結論就是,這種病症很複雜,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所有分裂出來的人格,本質上都是身體在進行自救,副人格永遠為主人格服務,即使有時候他們做出了一些主人格不喜歡的事情,可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護主人格。

有些人格強烈的想要占有身體,有些則不會,很明顯,元媛就是不會的。假如真的讓元媛發現,他早就喜歡上了她,而且早就知道她的存在,說不定出於對主人格的絕對忠誠,她會沉睡,更極端的,她會自我抹殺,然後消失。

真是難啊。

彆人陷入愛情,苦惱的僅僅是對方會不會也喜歡自己,他陷入愛情,卻要每天都戰戰兢兢。

他的付出,元媛不知道,他的心情,元媛不明白,這樣想來,他會被拒絕,被排斥,也是情理之中的了。

可他不接受這種拒絕,更不接受被排斥出元媛的生活。

“我不同意。”

元媛靜靜的看著他,“你不同意,也改變不了什麼。”

望著元媛平靜的目光,傅淩川感覺自己腦子裡一直繃緊的那根弦,就這麼斷了。

“我是有哪裡做錯了嗎,我不打擾你的生活,不乾預你的人生,每個決定,我都問過你的意見,隻有你同意以後,我才會去做。對於這種狀態你也很滿意,那為什麼一定要改變,就因為你發現了我喜歡你?”

傅淩川竭力維持自己的冷靜,元媛看向他的手,泛白的指節將被子揪出了褶皺,元媛抿了抿唇,“對,就因為你喜歡我。這會讓很多事情都變得複雜,我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這話說得太冷酷,幾乎就是指名道姓的說,傅淩川是她人生裡的麻煩,傅淩川的臉色變白,他緩緩鬆開了手,視線也降低了很多。

驀地,他冷笑一聲,“那我就做一個麻煩吧。”

站起身,他定定的看著元媛,“你讓我做什麼,我都會答應你,要我的命,我也給,但離婚,想都彆想,除非我死。”

傅淩川甩門而去,元媛坐在床上,感覺剛清醒了一點的腦子又變成了一鍋粥。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理清自己的思路。

剛剛傅淩川說的,已經非常明確了,他不會離婚,不會放手,因為他認為,他緊緊抓住的這個人還是他喜歡的人。那麼,現在問題來了,她要怎麼擺脫一個自以為喜歡她的神經病呢?

……

即使放在平時,這個問題也算得上是地獄級彆的難題了,更何況現在元媛腦子還不清醒,她想了沒一會兒,困意襲來,她決定還是先睡一覺,再想解決的辦法。睡得迷迷糊糊之間,她感覺有人在用手貼自己的額頭,安靜的黑暗中,她聽到那人用很低的聲音說道:“謝天謝地,總算不是高燒了。”

元媛想笑,但半夢半醒中的她,最終隻是翹起了一點嘴角。

*

現在他們兩個算是處於冷戰階段,對於這一點,不論來給元媛輸液的護士和醫生,還是繼續送工作的吳總助都看出來了,吳總助還比較慶幸,幸好元媛感冒了,牽絆住了傅總,不然傅總帶著這個心情去上班,集團裡必然會是一片腥風血雨啊。

然而吳總助慶幸的太早了。

……

事實證明,輸液確實有效,輸了兩次以後,元媛感覺自己就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雖然還是低燒,但隻靠吃藥就能控製。在聽到醫生說自己再輸一次液就會徹底康複的時候,腦袋不太正常的元媛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決定先斬後奏,帶著自己的東西離開傅家,等傅淩川什麼時候改變主意,願意和她心平氣和的談離婚了,她再帶著律師一起回來。

收拾好東西,趁著傅淩川不在家的時候,元媛就走了,目前她手裡沒有本地的房產,而她也不想離餐廳太遠,所以她搬到了市中心的一家星級酒店裡,她在酒店睡得香甜,卻不知道因為她一時腦抽的舉動,多少人都遭了殃。

作者有話要說:  吳總助:謝邀,沒錯,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我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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