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項北沒有告訴於年年他看到日記的事。
他花了一點時間,做了決定。
林項北跟於年年告彆,給她做了遊戲,和她約定下次見麵的時間。
然後告訴她,以後你都可以在屏幕裡見到我了。
你看,我真的有在好好生活。
你永遠都不是我生命中的負累。
林項北低頭,在於年年額頭上很溫柔地親了親。
也幸好是你讓我做了這個決定,才會讓我遇到命中注定的人。
就像你希望的那樣,我有了最好的朋友,最好的隊友,最好的愛人。
我永遠都不會後悔當時做出的選擇。
謝謝你,做我的家人。
*
第二天,於年年如期手術。
林項北跟姨媽姨夫等在手術室外,半步都沒有離開。
時間流逝的速度,好像在這一隅被獨立地間隔開了,漫長地令人難以忍受,又想付出一切代價讓這一刻再慢一些,無儘的希冀,與無儘的恐懼並存。
萬幸的是,上天似乎聽到了所有人虔誠的禱告。
醫生出來的時候,姨媽甚至都不敢起身去問。
再多的勇氣在當下都渺小到不值一提,她腿腳發軟,站起來都要耗費全部的力氣,嘴唇動了動,最終一個字也問不出來,用逃避又希冀滿溢到令無情者動容的眼神看著醫生,無聲地要一個結果。
“百分之二十五的成功率。”醫生摘下口罩,難掩疲憊,肩膀卻是放鬆地耷拉著,而不是緊繃地板起。
他長舒了一口氣,笑起來。
“放心吧,她可以回家過年了。”
姨媽反應了一會兒,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急促地呼吸了很久,激動地垂下頭將臉埋進手心裡,把洶湧而出的眼淚藏在手心。
姨夫用力地抱住了姨媽,像是要將她勒緊骨肉裡,眼鏡上泛起霧氣。
這一句話於他們而言,無異於是一場救贖。
他們一時間無法思考,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林項北跟醫生道謝,詢問了手術後需要注意的一係列問題,最後向醫生深深鞠躬。
隻有真的見證過醫生如何將至親從死亡手中奪回,才能理解這一刻難言的感激。
於年年被送回病房,還沒有這麼快醒來。
姨媽姨夫在病房守著,林項北將時間留給他們,疲憊地靠在牆上緩了緩情緒。
連日來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下來,林項北思維有些斷斷續續,像是被冷不丁抽空了所有精力一樣,口渴和饑餓感都像隔著一層什麼看不見的薄膜,意識上清楚,卻激不起任何反應,有種無法思考的放空式的遲緩。
精神上的疲憊和極度的放鬆,讓他想找一個地方休息片刻,什麼都不做,就隻安靜地發一會兒呆。
他一路出了醫院大樓,漫無目的地慢慢走著,找了一處後院的長椅坐下。
年底了,呼出來的哈氣都是白色的。
心事放下,林項北坐在冬日裡稍顯冰涼的長椅上,也不覺得冷。
他坐了很久,直到那種延遲到來的情緒讓他好像重新活了過來,口袋裡的手機傳來震動聲。
周嶼白知道手術是今天,估摸著要結束了,給他發了消息。
他眉間緩和,抿出一點笑來,給他回消息。
[1729號白熊:手術很順利]
先將這條發送過去,林項北繼續打字,打到一半,周嶼白播了電話過來。
林項北有點出神地認真看著語音通話的界麵許久,才按了接通。
“喂?”
周嶼白那邊背景音有些嘈雜,應該是剛結束工作,正在往外走,第一時間就跟林項北聯係了。
“怎麼這麼久才接,我差點以為你怎麼了,想直接翹班殺到那邊去。”
周嶼白這麼敬業且有責任心的人,能說出這種話,聽起來是真的有點急了。
林項北甚至能想象到他此刻擰緊眉頭,大步往外走的樣子。
這陣子不方便語音,林項北也沒有心情,周嶼白知道輕重,也給他留出了陪家人的空間,消息沒怎麼聊過,語音更是沒有。
時隔不過一個周左右,再聽到周嶼白熟悉的聲音,林項北發現自己竟生出一點恍惚。
林項北沒回答,周嶼白那邊又稍顯急促地低低叫了他兩聲。
“林項北,說話。”
他無知無覺在院子裡坐了不知道多久,凍得有些呼吸不暢,聲音聽上去有些悶悶的。
他安靜地仰起頭看著藍藍的天,無意識地笑起來。
林項北將手機放到耳邊,很輕但很清晰地開口。
“周嶼白,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