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二小姐和賈家的公子一起住在老太太那裡,最是受寵。”
“那賈家的公子銜玉而生,最看重咱們小姐,每日陪伴。”
“哐當!”
林如海手中的茶碗摔在桌上,呼吸急促起來。
“你是從哪裡打聽到的?”
小廝一臉詫異,但仍是恭敬。
“送信倉促,小的隻拿了點銀子給灑掃的下人,並沒有細細打探。”
林如海感覺自己腦中嗡的一聲。
若不是坐在椅子上,他能當場摔倒。
“隻是灑掃的小廝,就能打聽到小姐的私事?”
“賈府如何,你細細說來!”
小廝這才察覺不對,連忙磕頭。
“老爺饒命,奴才隻是進去送信,都是聽賈府奴才說的。”
一邊求饒,一邊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儘數說來。
從角門入府,到住在碧紗櫥,又到丫鬟玩笑之語。
雖不甚詳細,卻可窺見一斑。
聽的林如海麵色蒼白。
“你下去吧。”
“今日之事不許跟任何人說起!”
送信之人恍然自己撿了一條命,連跪帶爬的謝恩離開。
沒了外人,林如海驟然脫力,猛地咳嗽。
“咳咳,是我不該……咳咳,太信任咳……”
一句話也說不成,這是氣狠了。
林蘊被嚇一跳,有些後悔太直白沒給個緩衝。
趕緊上前,幫忙按住胸口穴位順氣。
“父親息怒。”
“都是至親,想必他們也是一時疏忽。”
“大不了把妹妹接回來就是。”
林如海好不容易平複,閉著眼睛滿是疲倦。
“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
“京城,揚州……”
長歎一聲,陷入久久的沉思。
林蘊站在一旁並不插話。
這門親戚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斷的,也不好催促太急。
反正賈府的汙糟已經掀開了一角,不怕林如海不在乎。
就這樣安靜好一會,林如海突然睜開眼睛。
目露精光。
“蘊兒,你去京城!”
這和想的不一樣!
林蘊震驚地看過來,語調都冷了幾分。
“為何?”
“父親想要我去守著妹妹?”
林如海搖搖頭,又點點頭。
一張病態的臉上,似乎更蒼老了幾分。
“我知道你不想去。”
“但此去並不僅僅是叫你們姐妹作伴,也是為你們找一個安身之所。”
長歎一聲,林如海麵色愁苦,忍不住又咳。
林蘊心中一動。
林如海的病隻靠養著是不行的,可是偏偏這年代醫學水平不夠。
再加上鹽運辛苦,這才導致林如海早死。
治病她不會,但是鹽運,未必不能幫上一把。
“父親可是說鹽運危險?”
林如海臉色難看。
“這不是你該問的!”
林蘊不以為然,嗤了一聲。
“父親看我是女兒,才不與我說。”
“但若是我能叫漕幫相助呢?”
林如海驚得忘了咳嗽,站起身來。
“鹽幫和漕幫,這可是最大的勢力。”
“你們竟然與漕幫有聯係?可不能亂說!”
林蘊得意一笑。
“這算什麼。”
“當初漕幫的小少爺還想要上門提親,被爹爹提著棍子打出去。”
想當初,林蘊還以為自己是在武俠世界,自然會想著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漕幫是錢袋子,當然要打好關係。
卻沒想到,竟然還能用在這裡。
正要再說幾句,就見林如海的臉黑了。
“你才幾歲就提親?打出去才是!”
“程莊主做得對,便該閉門謝客!”
老成持重的林如海,聽到自己女兒被人提親,竟然是這種反應。
林蘊沒忍住。
“噗嗤。”
“父親不必生氣,爹爹好長時間沒準他進門。”
“您隻說,漕幫是否能幫上忙?”
林如海不說話了。
“那就是可以。”
“父親若有需要,女兒可以寫一封信回去。”
“隻要爹爹肯牽線搭橋,漕幫必然也願意合作。”
若是沒有林黛玉的信,林如海還不一定拉的下臉麵尋求江湖幫助。
但是現在,賈府靠不住,自己又不知道能撐到幾時。
兩個女兒年紀都小,難道真的指望賈母?
心下一橫。
“你不要多管,我自與程莊主商量。”
“隻是金陵之行,不僅僅是為了玉兒,也是為了你。”
“若是這邊能成,我必將你們接回來。”
“若是不成,你們也有所托付。”
說著,林如海紅了眼眶。
人心雖是偏的,但兩個都是女兒,他誰也不想舍棄。
做最壞的打算,也給她們留下後路。
此番心思,便是林蘊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個合格的父親。
“父親放心,不過就是一個賈府。”
“我和妹妹等著您接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