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歡歡喜喜的將銀瓜子取出來,分開十幾個位置藏好,隻剩下二三十個拿在手裡。
“姑娘不是也想吃鹵鴿子?”
“有了錢吃什麼都成,中午我就去降雲館找紫鵑,請她幫忙托人買來。”
“餘下幾個給門房的婆子,買幾束花種在咱們牆根,姑娘早就想要了。”
“還有桌子也該換,隻是不好漏財,等下回……”
堂堂侯府小姐,卻因為多了三五兩銀瓜子才能改善生活,迎春聽她盤算,不覺落下淚來。
司棋嚇一跳。
“得了錢這樣大的好事,姑娘怎麼還哭了?”
“是有什麼想要的,我馬上去安排,且夠花一陣子呢。”
迎春擺手,好一會才收住。
“我是高興。”
“怪我無能叫你受累,你也拿幾個去花。”
說著就把銀瓜子往司棋懷裡塞,唬的她忙推辭。
“還當什麼大事,我不就是伺候姑娘的?”
“若以後都是這樣的好日子,我也不算白跟著姑娘一場。”
主仆兩個頭一次有這麼些錢能自己支配,竟是嘀嘀咕咕暢想了半夜的美好生活。
往後一個月,兩人臉上都掛著笑。
等探春生日也拿到錢,就開始調侃。
“也不知是誰,我們一片好心隻當聽不見,得了好處笑得比誰都開心。”
“還是我們多管閒事,以後再不管了。”
迎春忙告饒。
“我知道姐妹們好心,隻是我安穩慣了。”
“在這裡給妹妹賠個不是,饒了我這一次吧。”
多年情分,探春羞她幾句也就罷了,正色囑咐。
“我前日得了錢細細稱過,足有四兩半,你也應當差不多,可要收好了。”
“咱們除了月錢沒有彆的收入,這都是立身的銀子。”
這都是親近人才說的話,迎春自然答應。
惜春聽的眼饞。
“你們都得了銀錢在我麵前炫耀,氣我還沒過生日。”
“不理你們,跟林姐姐玩去。”
說完跑到邊上,抱著林黛玉的胳膊撒嬌。
“她們過一回生日得了兩個月的例錢,林姐姐現下例錢多少?”
“瞅著上回生日,大概比我們都闊綽。”
林黛玉正研究眼前的花,笑著回道。
“我沒有例錢。”
“原是跟你們一樣的,後來姐姐來了,隻叫紫菱取二百兩給我,使完了再拿,現下還剩百多兩。”
“早前姐姐生氣要扣我月錢,想起來我沒有月錢,她自己還惱了。”
姑娘們都笑起來,隻是眼中掩不住的羨慕。
玩鬨一會,薛寶釵過來。
“我來遲了,小病幾日累你們惦記。”
“這麼熱鬨玩什麼呢?”
姑娘們讓開空位,又塞筆給她。
“春日裡當然是作百花圖。”
“寶姐姐來的正好,我說這裡畫牡丹,三姐姐卻要畫桃花,快來評評理。”
見她們爭辯,薛寶釵提筆細看,手腕一抖,劃出兩根桃花枝來。
“所謂桃花依舊笑春風,自然是桃花。”
探春得意,一筆點在惜春額頭。
“寶姐姐都這樣說,可見我贏了。”
“便罰你站著不動,讓我做桃花妝。”
粉嫩的顏色點在眉心,襯的嬌俏少女玲瓏白皙,配上氣鼓鼓的模樣,更生機活潑。
林黛玉忍不住誇讚。
“怪道人麵桃花,果然人比花嬌。”
惜春漲紅了臉。
“你們都笑我,誰也彆想跑!”
說著,拿起她的畫筆追人。
探春筆上是花瓣的粉色,她卻是石頭的青色,誰肯讓她畫?
滿院子追逐起來,一副百花圖到天黑才作成,每個人都臟的花貓似的,成品卻擺在降雲館案頭。
看看姑娘們一身墨,再看看百花爭豔的畫卷,林蘊欣慰點頭。
“不錯不錯,紙上畫的不錯,身上畫的更好。”
“該找個機會讓你們做人體彩繪,才是不浪費你們的才情天賦。”
幾人對視一眼,呼啦啦跑了,林黛玉都沒剩下。
林蘊笑著叫人收了畫,又催人去看林黛玉梳洗,神情逐漸變冷。
“父親可還說什麼了?”
屏風後的角落裡,悄然走出來一個小廝。
“老爺說再過一兩個月就要動手,叫姑娘們千萬小心身邊的陌生人,防止有人魚死網破。”
“還有上次姑娘說的眉心有紅痣的姑娘,已經找到線索了,果然是姑蘇人。”
小廝低聲彙報,門口青梅和紫菱警惕守著,禁止任何人靠近。
凝重的氣氛,仿佛片刻前姑娘們的熱鬨都是一場錯覺。
“我們這裡一切都好,叫父親放心,一定注意自己的身子,更要防止彆人暗算。”
“那位香菱姑娘我也隻見過一兩次,先辦好咱們自家的事。”
說完這兩句,林蘊手指輕輕敲擊著桌子,似在思索。
小廝垂手立在一旁,房間裡鴉雀無聲。
過了許久,才聽聞一聲輕歎。
“罷了,我也提供不了什麼幫助,隻叫父親小心為上,最近定會有一次危機。”
“下月我便找個由頭,和黛玉閉門不出。”
小廝悄悄出去,紫菱進來。
“姑娘,曹家的人來了。”
林蘊點了點頭,並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