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被圍著,林黛玉隻覺得甜蜜,如今竟有幾分不自在。
“這裡這麼多人,你圍著我做什麼?”
“趕緊回去坐好,大家都看著呢。”
賈寶玉抬頭,果然見到這桌姐妹們都在看著,就連另外一桌的賈蘭和賈環也盯著。
隻是見到他看過來,兩人又趕緊低下頭。
“管他們做什麼,我好容易才見著你,好多話想要跟你說。”
“一會吃完酒,咱們去你屋子裡說話。”
林黛玉借著酒杯掩飾,偷偷看林蘊。
可林蘊卻在和薛寶釵說話,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心下惱了幾分,故意重重放下杯子。
“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裡說?”
“我給父親的經書還沒有抄完,還需靜心凝神,等過幾日吧。”
說完,林黛玉故意背過身子,和一旁的惜春說話。
賈寶玉還要再說,被史湘雲一把拉住。
“愛哥哥,你來跟我喝一杯。”
“下個月我就要回去了,咱們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見麵。”
說著就端了酒杯過來,塞到賈寶玉手中。
“愛哥哥我們乾杯,可不許剩下。”
一口將杯中酒喝完,故意亮出杯底。
賈寶玉隻好先陪她喝酒。
喝完一杯又倒上。
“前日你還答應我要陪我寫詩,都沒寫完,該罰!”
總能找到由頭,賈寶玉一時不能脫身。
薛寶釵看著她們,嘴上不耽誤說話。
“我來前才問過香菱,她說對父母隻記得一個模糊的印象,叫我做主。”
“可憐她幼年被拐走,若是真能找到家人,當真是善事。”
林蘊看著桌上的菜。
“我是沒有什麼所謂,畢竟你才是主家。”
“回頭你定了日子,請那位甄夫人進來,或者是叫香菱出去見麵都可。”
“若是用人我這裡倒有,你隻管說。”
林蘊從頭到尾都沒要過主動權,隻做旁觀者的態度,讓薛寶釵十分滿意。
“那就等過兩日,叫香菱準備好出去見吧。”
“我哥哥不舍得,人家母女相認也不能叫他攪和了。”
剛說完話,賈寶玉終於找到機會湊上來。
“你們在說什麼,可是說香菱?”
“前日我還見她給太太送東西,不大高興的樣子,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薛寶釵笑道。
“不是不高興,而是太高興。”
“說不得過幾日她還有好事,要請我們吃酒呢。”
香菱是個老實安靜的丫頭,姑娘們見過幾次很喜歡,都看過來。
尤其是賈寶玉。
“什麼好事,姐姐叫我也知道知道。”
“總是受彆人的氣,我也沾沾喜氣。”
說著話,故意去看林黛玉。
林黛玉也在看他,視線對上,立刻扭臉看向彆處。
薛寶釵伸手,一人戳一下。
“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孩子氣。”
“是香菱的大事,她母親找來了。”
姑娘們都一驚,忙問具體經過。
“原來還有這樣的內情,可真是要恭喜了。”
“若真是母女,咱們也算見證,定要討一杯茶吃。”
眾人都關心,賈寶玉更是自告奮勇。
“既然如此,不如我護送香菱出去吧。”
“左不過就在外麵的莊子,一來一回也不費事。”
薛寶釵忙道。
“這等小事怎麼值得勞煩你?我派兩個婆子就是了。”
“你還是用心看兩頁書,若是姨媽問起來,也好應答。”
賈寶玉一下子就變了臉色。
“好好的吃著酒,怎麼又說起讀書的事情來?”
“我偏要去送香菱,若是不叫我去,我就偷著去!”
誰拿他都沒有辦法,隻好答應。
等眾人散了,林蘊叫住林黛玉,故意問她。
“前幾日還傷心,今日他過來哄你,怎麼又不應他?”
“最遲明後年,咱們就要回去,以後想要一處玩也沒有機會了。”
林黛玉低著頭轉手帕。
“既然要分開,還不如早些的好。”
“有雲姑娘陪著他玩,寶姐姐勸著他上進,還有襲人晴雯在旁邊服侍,也用不著我。”
越說越覺得沒意思,乾脆自己換話題。
“父親說今年大約要升官,會不會到京城來?”
“姐姐的那份經書我已經抄好了,明日就可以給外祖母送過去。”
既然是閉門祈福,肯定要抄經書,偏偏林蘊不喜歡那些滿口阿彌陀佛,林黛玉就都攬到自己身上。
“一個人抄兩份,手都酸了。”
“姐姐可想好要怎麼賞我?”
林蘊看她邀功的小模樣,壓低聲音湊過去。
“肯定是大賞。”
“我帶你出去玩去!”
三日後,賈寶玉帶著香菱去尋母親,林蘊也帶著林黛玉坐在前往城郊寺廟的馬車上。
聽著外麵的喧鬨聲,林黛玉悄悄掀開車簾,看幾眼迅速放下,捂著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