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兩語將責任推得乾淨,讓薛寶釵頭疼。
哥哥這話說的糊塗,天下行商有幾個敢得罪漕幫的?既然不認識,就不應該上前去搭話。不管是因為什麼,怕是得罪了,還要好好打探清楚緣由解決,便是看在我和媽媽的份上,也該緩和著。
薛蟠換了兩三個丫頭,才終於上好藥,捂著紅腫的腮幫子,說話都不大清楚。這你不用操心我早問過,說是漕幫總舵那邊的人,回頭我去賠個禮就是了。
還有個柳湘蓮,也有不少好友,大不了出錢辦個酒席,,請他們幫我說幾句好話,沒有不成的。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薛寶釵才微微放心,又忍不住發愁。
這二三年裡,咱們已經關了十來間鋪子,我總擔憂坐吃山空。且看為著元春姐姐每月往宮裡送多少錢,遑論我前程未定,我隻求你給我留下二三乾兩做嫁妝便罷。
薛蟠聽不得這話,翻身從踏上下來。
你這不是胡說,我的妹妹自然是最好的,幾萬兩銀子做嫁妝都不算多。好妹妹你彆傷心,是我的不是,以後再不胡鬨。連忙到桌邊哄著妹妹,見她低頭垂淚,急的作揖。我的錯我的錯,是我錯還不成?好一會等她擦了眼淚,才嘿嘿笑。
我答應了你準做到,快彆傷心,時候不早回去睡吧。薛姨媽攙扶起薛寶釵,看看自家兒子,沒忍住啐一口。你要是說了算,太陽都從西邊出來。
早說請你姨媽幫忙捉了那柳湘蓮,也不會有今日之禍。薛蟠糊塗,她也不精明。薛寶釵揉著額頭。
媽媽快彆說,若是吃幾個虧改好,反倒強。
趕緊推媽媽回去休息,又囑咐丫鬟好生守著薛蟠,回到自己屋裡,格外精神。鶯兒端著茶來。
姑娘忙了半日,喝碗安神茶休息吧。薛寶釵接過茶,盯著出神半晌,突然問道。前兒我叫你問外麵的賬本,可要來了?鶯兒走到櫃前,從裡麵取出個匣子。
昨兒就送來了,姑娘忙著跟其他姑娘們過重陽節,就沒拿出來,是兩間當鋪的賬。還有幾家,說是節下有大生意,下個月再送來請姑娘過目。這樣的說辭,能糊弄鶯兒,卻不能糊弄薛寶釵。
哼,什麼大生意,不過是弄了鬼怕我發現,趕著作假。
趕明兒你叫人去傳話,三天內必定要把賬本送來,不然就等著哥哥上門吧。薛家沒有正經掌權的人,下麵掌櫃越發糊弄,偏薛蟠是個呆子,被欺瞞了也不知道。薛寶釵越發煩躁沒了睡意,叫鶯兒出去歇息,自己對著燭火看起賬本。如今形式,能保住幾分產業都是僥幸。
燈影重重,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如今已然是薛家的半個掌權人。說起掌權,最忙的還是王熙鳳。
大觀園的建設已經接近尾聲,剩下裝飾,不同於那些木材石料隻能購買,偌大的寧榮兩府,搬些東西擺設進去就是不小的排場。
終於有個輕鬆活計,王熙鳳難得躺在屋裡。
可算是快結束,剩下的交給爺們兒去忙吧,這大半年下來,我可是將府上的人得罪完了。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平兒給她捶著腿,笑道。
奶奶知道我辛苦,就不算是辛苦,咱們這根弦也鬆鬆。
不是我說,奶奶實在是太嚴苛,都有婆子閒話說到我跟前,得罪了她們,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也該想著自己些,總沒有虧吃。屋子沒有旁人,她們說著體己話,沒有隱瞞。王熙鳳長歎一聲,難得露出幾分疲態。
賬上緊能有什麼辦法?我知道你是為我,等這件大事過了,我就略微鬆鬆。
旁的都準備差不多,省親當天是十石.還有火T燭彩紙,回頭劃出銀子來,就材快了。
兩人對視一笑,說起輕鬆的閒話。
不多時,賈璉進來。你們還在這裡躲閒,快給我五百兩銀子,宮裡來人了。王熙鳳立時坐起。
中秋才來過剛過半個月又來,你彆框我。不僅她覺得煩,賈璉也頭疼。
我騙你做什麼,人就在二老爺屋裡呢,太太特意打發我回來拿錢。快著些,若是讓人惱了,就不是五百兩的事。他話說的真實,王熙鳳不敢耽誤,忙叫平兒跟他去取錢。奇怪,怎麼來的越發勤了?
嘀咕兩句,總覺得不對勁,悄悄跟去,見果然是宮裡人,隻好又回來。等平兒回來收好對牌,就見她愣神。奶奶想什麼出神?
這宮裡的人好氣派,不過十來歲小太監,竟坐在二老爺上首,瞅著跟個大官似的。隨口說笑,卻不防王熙鳳如臨大敵。你說什麼,小太監?平兒IT-一跳。
是啊,倒是個生麵孔,二爺也說沒見過。
不過宮裡那麼多太監,咱們也不可能都認識,想來沒有什麼奇怪。王熙鳳攥著桌角,心中的不安擴大。不對,不對,這不對!猛地站起,在屋裡來回走動。
從前來時,都是夏公公這樣的大太監,什麼時候輪到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