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外麵被院牆隔絕的天地,繁華宮殿裡傳出幽幽歎息。
二月初二迎春生日,馮家送厚禮,宮中賢德妃送出賞賜。
二月初十,賢德妃有孕,特許賈家誥命入宮覲見,並送下賞賜。
二月十二,林黛玉生日,請三春並王熙鳳、李紈上門同慶。
“哎呦,可算見麵,你們姐妹倆真是越來越金貴,等閒都請不動,隻好我們過來見你們。”
王熙鳳從月子裡恢複過來,全然看不出生產時受過重傷,進門就開始說笑。
林蘊過來扶她,不客氣接話。
“那是自然,我們可不像你這潑皮破落戶,憑他外麵什麼事情,都與我們不相乾。”
難得輕鬆,王熙鳳哈哈大笑,引得李紈戲謔。
“她可不是什麼潑皮破落戶,如今也是我們府裡的菩薩,除了自己院裡一概不管,倒把我推出來。”
“你是蘭小子母親,將來自有你繼承的家業,不過提前管著,還不樂意。”
即便不管事,王熙鳳的嘴皮子也不落下乘,說著話就到裡屋去。
她們三人走在前麵,後麵林黛玉挽著迎春悄聲說話。
“嫁衣可做了?定下具體日子沒有?她們都說你嫁到福建去孤苦無依,卻不知將來還有人作伴,你可好了。”
迎春紅著臉。
“還沒定呢,隻說是明年。你姐姐的事情說定了?若跟她同在福建,我也安心。”
“你是安心,我卻不知道多久才能見你們一回。”
林黛玉撇著嘴,想到京城福建遠隔萬水千山,便心中不舍。
探春惜春樂地調侃。
“你們姐妹見不著想念,見了麵又拌嘴,真是奇怪。今兒你生日,彆說分離的話,既然請我們過來,可有好酒好肉?”
“這個自然,還有新得的蔻丹,咱們裡麵去。”
幾個人互相推擠,笑鬨著往林黛玉小院裡去。
李紈探頭看著,起身去追。
“你們在這裡說話,我去看看,彆叫她們胡鬨。”
她剛走,王熙鳳突然神秘起來。
“你可聽說史家的事?”
“隻聽說你們家大小姐在宮中有孕,史家能有什麼事?”
林蘊看似渾不在意,心中卻糾結。
宮妃懷孕並非全然是好事,“榴花開處照宮闈”,元春一死,賈家再無半點希望。
雖然她早就想著賈家趁早完蛋,可若真完了,探春她們怎麼辦?最好再拖幾年,等姑娘們都出嫁。
王熙鳳不知道她胡思亂想,悄聲道。
“娘娘有孕自然是好事,可我總覺得不大對。年前史家將雲姑娘接回去,忙著說親,還給家裡所有的姑娘說親事,這著急忙慌好似要在一年內將她們嫁出去。林姑父沒說什麼?”
這個還真沒說,林蘊搖頭。
“你彆這樣懷疑看我。年後我去程家住了兩天,又準備東西,還有黛玉生日,哪有時間去管彆人家?倒是給你們送請帖的時候,聽說不少事。”
“這有什麼好聽的,都是混賬糊塗東西。”
打聽不到消息,王熙鳳一甩手,胡亂猜測。
“頭年甄家出事,我沒覺察,如今想來都是疑影,史家怕是不遠。我雖不管事,卻也知道不少往來人家都被查處,如今太上皇病重,果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隻盼著娘娘生個皇子。”
眼瞅著那麼多人家陸續倒下,王熙鳳又不是傻的。盤算之下,最後的希望仍舊在元春身上。
可即便如此,元春也是賈政之女,等老太太去了分家,她還能記得賈赦是誰就該燒高香,哪裡還能指望能扶持賈璉賈芝?隻好祈禱皇上能夠看在皇子或者公主的份上善待賈家。
林蘊心中複雜,想要提醒卻不知從何說起,糾結半晌手都扣的打結,才斟酌說道。
“懷胎十月,誰知道會有什麼變故?何況不知男女。你若真不安,不如狠下心舍了富貴。”
“什麼?”
王熙鳳大驚失色,伸手摸上林蘊額頭。
“莫非病了,說的什麼糊塗話?人生在世誰不求富貴雙全,好端端說起喪氣話。”
如今賈家雖然落敗,卻仍舊是高門大戶,突然說起這樣的話自然沒有人相信,或者說沒有人願意相信。
林蘊苦笑。
“我也不知要怎麼說你才能明白,總之,若有機會將平兒她們早早放出去吧,多結幾分善緣總不會錯。”
王熙鳳瞠目結舌。
“你莫要胡說嚇唬我,好歹我也是王家出身,又做了這麼些年管家奶奶,豈是隨隨便便就能嚇到的?不管史家如何,咱們還有老太太和娘娘,豈會和他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