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林蘊捂著嘴,笑眯眯的眼睛分明在說“我聽你怎麼編”。
旁邊林黛玉神情冷漠,打量她幾眼,彆開視線。
冷汗流下來,王嬤嬤胡亂解釋。
“我正巧在茶房,紫菱鬨肚子,我就幫她送一回,過會子她來,姑太太不信可以問她。”
程夫人笑容更冷,淩厲的視線寫滿諷刺。
“我才來兩回都知道紫菱專管著屋內,外麵事情歸青梅,奉茶另有李嬤嬤指派小丫頭,你卻不知道。可見並不是受重用的,難為你特意來我麵前說這些話。”
甩甩手整理袖子,程夫人站起身看向林黛玉,柔聲勸導。
“我不是要說你,隻是你們姑娘家天真,難免混進來什麼人,尋常看著人模人樣,背後捅一刀最致命。虧了她還沒說其他混賬話,若換了彆人在這裡聽見,你名聲還要不要?”
說完轉頭看程潛。
“你將來成親,不僅要看她本人性情,還要看家裡……”
一麵說教,一麵拉著他走遠。
石桌旁隻剩下林家人,林蘊不顧形象地翹起二郎腿,撐著下巴看她。
“今兒這機會你等好久了吧?想著你說些閒話暗示賈林兩家關係不同尋常,姨母是外人不會當場發難,隻會悄悄在心裡存個疙瘩,是不是?”
王嬤嬤低著頭不說話,心裡確實是這樣想的。
“可惜啊,武林世家不講究這些彎彎繞繞,程家的心眼都長在二哥身上,你算計錯了人。”
嘲諷完,林蘊湊近林黛玉,竟然帶著幾分得意。
“我贏了。”
林黛玉抿嘴。
“不用你提醒!”
氣呼呼說完,不看王嬤嬤一眼,轉身離開。
王嬤嬤越發糊塗。這都是什麼,怎麼還有贏了輸了的?
林蘊好心解釋。
“早在降雲館的時候我就說過,你絕不會老實。往好處想會是第二個紫鵑,往壞處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她不信,我們就打賭。後來你老實兩年,我還以為輸了。”
歎口氣,林蘊頗有些可惜。
“我倒寧願輸。”
拍拍她肩膀,林蘊命人叫來李嬤嬤。
“讓她到洗房去吧,若是再犯,直接發賣不必來回。”
王嬤嬤陡然回神,跪地求饒。
“大姑娘開恩,往後我再不敢了,是我糊塗,以後一心為姑娘。”
管事嬤嬤和洗房乾粗活的下人,可謂是跌落到泥潭。她掙紮求情,林蘊頭都不會。
晚上,王嬤嬤被趕到洗房偏僻的小屋子,空蕩蕩隻有一床潮濕的被子,即便蜷縮在牆角也無法躲避夜晚陰冷。
“我可是跟著太太陪嫁過來的,竟敢將我趕到這裡來,簡直是不懂規矩!”
深夜凍得瑟瑟發抖,心中越發不甘。
“我能耗死你娘,還耗不過你一個病秧子?早晚回去!”
全身顫抖著起來生火,好半天烘乾被子。不等她入睡,天色已然透白,外麵管事嬤嬤敲門。
“都起來乾活,快著些!過兩日下雨不能晾衣服,趁著天氣好都洗乾淨!”
屋子被人推開,井口大的兩盆衣物擺在門口。
“這是你今天的活計,乾不完不許吃飯。”
王嬤嬤呼吸急促,忍住將盆掀翻的衝動,費力拖著它們到井邊。
二月底,宮中突然傳出消息,太上皇身體不適,皇上仁孝,為替太上皇積福祈願,免下一屆大選和小選,另從宮中放出一批宮女。
朝野內外讚頌皇帝恩德,賈家卻召開內部集會。
賈母攆著手中珠串,視線凜然。
“娘娘有孕,我原想著送探丫頭進去,誰知皇上突然下旨,等下回小選探丫頭的年紀就不合適,四丫頭卻能趕上大選。”
元春以六品官之女身份入宮,隻能參加小選。探春同樣。惜春卻是賈敬嫡女,賈珍之妹,身份足夠參加大選。
小選做宮女,大選不嫁皇室便配宗親,王夫人如何能忍?立時道。
“既然趕不上,不如先緊著娘娘。如今娘娘有孕,咱們不該想其他。”
愚蠢!
賈母心中暗罵,卻不表露,看向尤氏。
“你瞧著四丫頭是什麼意思?咱們到底是一家人,宮中娘娘獨木難支,有姐妹扶持也是好的。”
看似是說給尤氏,實則教訓王夫人。
尤氏搖頭。
“四姑娘麵冷心冷,同我也不親熱,可不敢讓她入宮。萬一得罪貴人,反而連累娘娘。”
賈家四個女兒,除了元春之外竟也沒有可以為家中搏前程的。賈母目光黯淡,半晌歎道。
“罷了,隻等著娘娘好消息罷。既然探丫頭不能入宮,你們便給她相看人家,不求富貴但求穩妥,其餘一切等娘娘生子後再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