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第176章(1 / 2)

皇帝尚未下旨撤去親王封號,他就仍是忠順親王,超品以下官員見之低頭。

然而刑部尚書是個硬脾氣,右手端於胸前泰然自若,沒有絲毫受到親王威壓影響。

“下官奉皇上口諭,還請王爺勿怪。您勾結西南使者,意圖共犯我邊境,現如今西南使者已經儘數交代,還請王爺不要讓下官為難。”

話裡十分恭敬,該有的敬語一個不少,但眼中卻透出冷光,滿臉寫著公事公辦。

忠順親王立在牢中雙手後背,仿佛置身王府。

“荒謬,本王忠心耿耿,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定然是有人汙蔑,你不去將背後凶手抓出來,反而在這裡審問本王,若耽誤大事,你可知罪?”

反客為主毫不相讓,雙方對峙竟是半晌沒有結果。

直到程潛從外進來。

“尚書大人還未審問清楚嗎?西南使者已經答應我們的條件帶著書信回去,若是王爺還不肯坦白,不如先將使者的供詞送去給皇上。”

“程潛?!”

忠順親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你竟然敢背叛我!”

“王爺說笑,我效忠的從來都是陛下,如何說得上背叛?隻是王爺以權勢壓迫,我不得不虛與委蛇罷了。”

淡然說著這些話,程潛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轉身與刑部尚書說幾句話,又突然想起什麼。

“對了嶽父大人,今日出門前,茵兒說若王府敗落,她想將生母接出奉養,您可同意?”

茵兒,曾經的忠順王府庶女,如今的程家太太。

忠順王爺目眥欲裂。

“不孝女,你們兩個竟然敢聯合起來算計本王!”

“這倒不是,在成親前我隻知道茵兒是不受寵庶女,成親後才知道她溫柔嫻雅,她母親是被你強娶的民女。”

聳聳肩,程潛頗有些慶幸,倚在大牢圍欄上。

“原本我還擔心若是個不好相處的,要白養在家裡,如今倒是琴瑟和鳴,多謝嶽父,往後我會好好照顧茵兒。”

說完拱手行禮,轉身和刑部尚書走遠。

牢中忠順親王雙手抓住圍欄。

“孽障,孽障!”

人證物證俱在,由不得忠順親王不承認。刑部尚書自有手段,不必動刑每日刺激他兩回,沒幾日就承認,證詞送到禦前。

皇帝大怒,即刻處置。

繼西安郡王、繕國公等之後,忠順王府也沒能幸免。因尚未釀成大錯,隻被貶為庶人,連同遠在西南的忠順世子一並被貶,另派人員駐守西南。

程潛隨行,全權掌管與西南交易一事。

聖旨下來,林如海正在家裡與林黛玉下棋說話,撫須感歎。

“戶部尚書被停職,不知何人頂上,隻是再下回大約就是程潛。他雖矛盾又奇怪,在大事上卻從不犯錯。”

林黛玉蹙眉研究棋局,半晌落下一子。

“什麼奇怪,隻要問心無愧不就好了?”

“哈哈哈,不錯,還是玉兒通透。為父做官多年,倒被官場風氣帶壞,變得複雜起來。”

林如海又笑又歎,緊跟著落下棋子,感覺回家之後的生活不會寂寞。

朝堂高爵位至此幾乎全軍覆沒,不管內裡如何湧動,表麵看來都安靜不少。

六月底福建再送來信,親事一切順利,曹幫主和曹夫人專門趕去,十分重視。林蘊已經成為曹府當家太太,程捷陪著住幾日,送出信後便啟程回飛雲山莊去了。

大閨女的幼年沒能參與,親事也因為官職所限不能親去,林如海連夜寫奏折上書請辭。

第二天奏折被打回,上麵禦筆批閱兩個大字。

“不準”。

把林如海氣的半宿沒睡好,接連寫了許多請辭奏折,決定每個月都往上送一封。

朝堂官位一品者少之又少且多為虛職,如林如海這般已經是位極人臣,隻要不耽誤正經事,鬨鬨小脾□□帝就當沒看見。

到七月底程潛回來,與西南交易順遂給國庫增添大筆銀子,被加封四品。林如海順手送上封請辭折子,並再次被皇帝忽視。

如此折騰到九月,陳大人晉升為右都禦史,與林如海並列二品的時候,他還是沒放棄請辭。

陳大人看不過去來勸。

“林大人,皇上聖恩浩蕩對您信任有加,為何非要請辭?如今我雖升為二品,督察院仍舊以您為主,上月派出去的欽差還是您指名,陛下立刻就準奏,可見恩寵優渥。”

林如海放下茶碗就蹙眉。

“陳大人你有所不知,我早年身體不大好,如今撐到這般年紀已經不容易。大夫說讓我好生靜養,年近花甲更不能勞累,為著欽差之事忙碌又染了風寒,還有勞陳大人替我告假。”

古人六十歲算高壽,但他剛過五十沒幾年就自稱花甲老人,是不是有點太著急?

陳大人滿臉寫著無奈。

“三個月你已經第四次告病,大夫是做什麼的?”

話音剛落,林安從外麵進來,行禮道。

“老爺,大姑娘命人從福建送東西回來。”

上一秒鐘還蹙眉長歎的林如海,神采奕奕站起來。

“這孩子,怎麼又送東西?總惦記著娘家,也不怕被人說閒話。”

嘴上說著責備的話,臉上卻笑得都是褶子。看著送來各種滋補海味,一揮手命人送回去各種奇珍,價值數倍不止。

陳大人目睹全程嘴都氣歪。

“林大人,感染風寒少吃海味。”

“我記錯了,不是風寒,是脖子累的疼。”

改口如此迅速,絲毫沒有朝堂二品大員的體麵。

陳大人想不明白從前端方正直的林大人怎麼會變成如此無賴,氣衝衝離去。剛進家門,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孩童搖搖晃晃撲來,嘴裡含糊不清叫著什麼。

“祖……祖祖~”

“哎!”

怒衝衝的臉立刻堆滿笑容,彎腰將孩童抱起來。

“今天乖不乖,有沒有惹娘親生氣?你娘親身子弱又早產,可不能惹娘親生氣。”

也不管孩童能不能聽懂,笑吟吟教育著回屋去。

沒幾日,南宮旭出現在京城,蹲守林府外,將出門采購的下人驚得魂飛魄散。

幸而這樣的事半年來偶爾就會出現,下人驚魂片刻反應過來,忙將人請進去,好生招待。

林黛玉聽到傳話出來接待,順便將這些日子看不懂的醫書部分詢問請教,隻要在臨走時送給他幾盆藥草。

“不要這個,要這個。”

誰料南宮旭拒絕林黛玉所贈,在懷裡摸來摸去,掏出包種子。

“配藥。”

簡單兩個字,林黛玉立時明白。

“可是有人上門求藥?眼下天氣逐漸寒冷,要種出藥草不容易,怕要多等些時日。”

“無妨,死了不救。”

這回答仍舊是一貫風格,聽得林黛玉扶額。即便認識日久,也無法輕易接受他對人性的冷漠和不屑。

“若我能種出來,就寫信給大嫂。”

“好。”

南宮旭點頭答應,又盯林黛玉許久,最後帶著滿臉疑惑離去。

等雪雁端茶過來,早沒人影。

“南宮公子走了?每回都是這樣神神秘秘,這人著實奇怪,看著姑娘都像看著藥草似的。”

“彆渾說,我還能入藥不成?”

輕斥兩聲,林黛玉帶著種子進屋去。不知這回的種子又牽掛誰的性命,種出來就能救一個人。

林氏父女雖心係故鄉卻仍各有忙碌,並不敷衍,亦不空虛,直到年下也沒得到皇帝準許辭官歸裡。

於是,即便過年時程潛夫婦、衛若蘭夫婦、林楓林嶽等人都來拜年,也沒讓林如海高興起來,辭官的奏折都被他寫出花來。

林黛玉悄悄告訴探春。

“姐姐生日的時候,父親送了近千兩的生辰禮物過去。年前姐姐送來年禮,父親又派人雙倍送回。若在京城久了,家底都要搬空。”

探春和茵兒滿眼羨慕,若能選擇,誰不想要這樣的父親?

正月未過完,探春又到府裡來。

“璉二嫂子沒了。她身子一直不好,這幾年好歹將家裡操持起來,自己卻沒撐住。你尚未出閣不便過去,我順路給你送個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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