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點沒想到,他最大的秘密既然在這個時候，因為弄出的後門被花滿樓看穿了。
一般都是小朋友才害怕生人，成年人畏懼社交到這種地步，怎麼看都不太對勁。
吸血鬼雖然沒有特意掩飾過這一點,在喜歡的人麵前,還是會覺得緊張。
花滿樓似乎感覺到了陸點的心情,沒有追問下去,他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神態像往常一樣,好像沒有把陸點糟糕的表現放在心上，也沒有繼續追問,給了陸點足夠的空間。
陸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從棺材裡出來，去浴室裡衝了個澡。
冷靜下來之後，陸點複盤了一下在花家發生的事情。
花家父母不同意他們在一起，花滿樓用很堅定的態度說明了自己的選擇。
就像他當年從家裡搬出來一樣,最終的權利在花滿樓手中，他的父母隻能遷就妥協。
花滿樓了解自己的家人,再加上他的眼睛，家裡人對他多有愧疚,就算發生衝突,也不會鬨的很大。
唯一問題是，花滿樓並不清楚陸點真正的缺點,沒能預料到陸點的感受。
陸點毫不意外地因為過度關注自己，沒有想想明白花滿樓這樣做的原因,反而因為被人過度關注,還有略微緊張的氣氛,直接離席，做出了失禮的舉動。
這也不是他能決定的事情，當時那個場麵，就算陸點留下來，估計也會很尷尬。
“獨行俠”真的害人不淺。
陸點擦乾淨身上的水漬，穿好衣服，從浴室裡出來。
花滿樓仍舊坐在椅子上，似乎是在沉思。
聽到聲音後，他朝著陸點露出溫和的微笑。
陸點說：“你困不困？”
花滿樓說：“還好，昨日夜裡睡得早，倒也不是很困。”
“那你餓了嗎？”陸點問。
“有一些。”花滿樓說，“我與你一起做飯？”
“好。”
陸點和花滿樓一起烹飪，隨便選了幾樣吃的，做好之後端到了外麵的咖啡桌那邊。
兩個人從廚房出來，到釀酒的地窖這裡相對而坐。
陸點吃不了東西，就撐著手臂，看花滿樓用餐。
花滿樓的動作緩慢優雅，看起來就很有教養，完全不像個目盲的人。
陸點舔了舔犬齒。
如果他的父母知道，從某種程度上說，花滿樓是他的食物，會是什麼反應。
“你在看我嗎？”花滿樓有些疑惑地問道。
“嗯。”陸點說，“你很好看。”
花滿樓笑了笑。
他不清楚自己的樣貌，對一個瞎子來說，模樣如何一點都不重要，就算花滿樓從其他人對自己的誇讚中知道他的樣貌很好，也沒有什麼特彆的感覺。
但是被葉昭雲這樣注視，花滿樓竟覺得有些高興。
“有多好看？”花滿樓問道。
陸點愣了一下，在腦子裡搜索著那些誇讚的詞，思來想去，感覺沒有任何一個詞彙可以形容花滿樓給他的感受。
這要怎樣形容呢？
陸點認真地說道：“你的所有，都很合我的心意。”
這句話不是誇讚，更像是在表白。
花滿樓了解葉昭雲的性格，知道他沒有什麼複雜的心思，聽到他這樣說，就知道那場糟糕的家庭聚會已經翻過去了。
他很珍惜葉昭雲的喜歡，也一直想給葉昭雲同等的回饋。
隻是思來想去，他能給葉昭雲的，竟隻有血液和身體上的滿足。
花滿樓的愛遠沒有葉昭雲這般熱烈，但好在足夠溫柔，如細雨般潤物無聲，悄無聲息地蔓延。
陸點看著花滿樓吃完東西，把盤子放進洗碗機裡，開始釀酒。
他以為花滿樓會繼續去玩遊戲，沒想到花滿樓沒有過去，而是陪在他的旁邊，側耳傾聽，似乎在觀察陸點的動作。
陸點忙了一會兒，有一種冷落了他的錯覺。
目盲的溫柔美人坐在旁邊陪伴，完全牽扯住了他的心神，陸點完全沒有辦法繼續工作，於是停了下來。
地窖裡的酒還沒有釀造好，散發出的味道，就是清新的麥芽香氣。
因為地窖裡的通風不太好，這裡的味道很足，充斥著整個房間，偌大的地窖都仿佛變得狹小了。
陸點走過來，低頭蹭了他一下。
“想吸血了嗎？”花滿樓說著，伸手扯了一下衣領，做出了邀請。
陸點沒有辦法抵抗，就算原來沒有這樣的想法，麵對這樣的花滿樓，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咬住了花滿樓的脖子，另一隻手攬住他的後背。
花滿樓同樣環抱住了陸點。
目盲的公子聲音微微發顫，似乎帶著對黑暗和死亡的恐懼，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雲兒。”
“唔。”陸點吞食著血液，發出含糊的聲音。
“雲兒。”花滿樓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寵溺和無奈。
陸點沒有再出聲回應，完全沉浸在了進食的愉快中。
他大概能明白，花滿樓的這兩聲呼喚帶著怎樣的言外之意，隻是這個時候陸點被快樂的情緒占據了頭腦，已經無力去思考這些。
他隻能用行動證明，自己並未因為白天的事情對他產生芥蒂。
陸點推著花滿樓向後踉蹌了幾步，來到臥室裡麵，靠在了後麵的棺材上。
陸點帶著花滿樓來到棺材裡後，心想遊戲中的角色好像可以在衣櫃裡嘿咻，還能在灌木叢裡嘿咻。
他的思緒很快被拉扯回來，專心麵對現實，將花滿樓脖子上的傷口舔舐治愈，做出了一些回應。
與最初時相比，吸血鬼已經沒有那種恨不得將對方融入骨血中的熱烈，他學會了隱忍和溫柔，含蓄的表達自己的感情。
兩個人互相磨合，終於找到了合適的相處方式。
……
陸點抱著花滿樓，在狹小的棺材裡睡了一覺，醒來之後，他沒有立刻做出動作，而是躺在花滿樓的手臂上，查看自己的係統麵板。
技能列表和好友列表的變化不大，倒是個人檔案那裡，顯示的他的性格特征，比原來多了一個。
善妒。
這個性格特征顧名思義，隻從字麵上看，就知道它代表著什麼。
除了會嫉妒之外，當愛人離開自己的時間過長，他也會陷入焦慮的情緒中，會想立刻見到他。
其實就算沒有這樣的性格特質，吸血鬼也是這種反應。
這麼一看，這個性格特質倒是出現的合情合理。
陸點很快接受了葉昭雲是個善妒的吸血鬼，抱著花滿樓，一手捏著他的頭發，犬齒在他的手指上輕輕地摩挲。
“我變成現在這樣，都怪你。”陸點輕聲埋怨道。
花滿樓在他做出小動作時就已經醒來，聽到陸點的聲音後，微微一笑，包容溫和地說：“怪我。”
“你要好好待我。”
“這是自然。”花滿樓撫摸著他的臉頰。
吸血鬼的身體很冷，在夏日中抱起來很舒服。
花滿樓描摹他的容貌，無論撫摸多少字，都無法確定他的樣貌，隻在心中勾勒出模糊的輪廓。
“雲兒，為何你的臉，有些時候會有青筋突起，有些時候便很光滑平整？”花滿樓不解地問。
“是黑暗形態，我在情緒激動或者其他時候，無法保持人形，那是我作為鬼怪時的樣子。”陸點說，“你怕嗎？”
花滿樓微笑著說：“我若是現在說怕，會不會太晚了？”
陸點咬了一下他的手指：“你的家人肯定怕，花五童就一直很怕我。”
花滿樓調笑道：“我還以為，你更怕他們。”
陸點用力咬住他的手指，犬齒刺破了表皮，嘗到了鮮血的味道，他輕輕吸吮，突然有一種人類幼崽在吸奶的錯覺，便用舌頭舔了一下傷口，治愈了傷痕。
“能跟我說說嗎？”花滿樓溫聲道。
“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我畏懼陌生人，和不熟悉的人相處會緊張到顫抖，連話都說不明白。”陸點破罐子破摔。
花滿樓神情平和，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
“你家裡人太多了，而且那麼熱情，讓我很不舒服。”陸點說，“我還以為，在知道我不是人後，他們會保持距離，沒想到都圍著我。”
花滿樓笑道：“你不記得了嗎？我曾與你說過，家中的幾個兄長，對這些鬼神玄學的事情都很感興趣，自然不會怕你。更何況，你的樣貌如此出眾，又這般乖巧，哥哥嫂嫂怎麼會畏懼呢？”
“我哪裡乖巧？”陸點陰沉著臉反駁。
花滿樓絲毫不畏懼他的氣質，更何況陸點現在就躺在他的懷中，跟他擠在同一具棺材裡。
他能感受到陸點的皮膚，還有他的體溫，很清楚現在的吸血鬼有多麼放鬆。
他們已經將全部的信任交付給了對方，花滿樓又怎麼會因為陸點的表象畏懼他？
就算陸點身為吸血鬼，氣勢陰沉可怖，對花滿樓而言，探索他這樣多重的性格，也很有趣味。
花滿樓道：“你變成蝙蝠時，尤為乖巧。咬人的時候倒是調皮得很。”
陸點扯了一下他的頭發，這次他用的力氣比較大，花滿樓忍不住呼痛一聲，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頭發要被你扯掉了。”
“你的頭發這麼多，掉幾根也沒關係。”
花滿樓道：“你應該也沒有關係？”
陸點警覺，迅速後退，試圖與他拉開距離，“咚”地一下撞在了棺材板上。
花滿樓收起了玩鬨的心思：“沒事吧？痛不痛？撞到哪裡了？”
吸血鬼的恢複能力很強，撞到的地方完全沒有留下痕跡，那點痛感也迅速消失。但是陸點還是捉住花滿樓的手，放在了自己剛才撞到的後腦勺上。
長發有些礙事，花滿樓的手穿入發絲中，幫他揉了揉那處地方。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花滿樓問道。
他們兩個的作息又亂了。
二人一個目盲，一個是晝伏夜出的吸血鬼，又身處幽暗的地窖裡，時間的概念都似乎離他們遠去，做事隻要憑著心意來就好，不必擔心合不合適。
陸點看了眼係統麵板上的時間，“戌時三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