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猛地回神,清淩淩的眼神看得她皮發麻,詭異的心虛湧上心頭,慌忙回神:“娘娘。”
李嫵已經岔開話題,問她修剪好的盆景怎麼樣?
流光乾巴巴誇讚:“娘娘技藝精湛。”
與此同時,趕出門的宮妃愣怔地站在宮門前,還有點茫然,反應過來含章殿的宮門已經砰地一聲關上,差點震到鼻尖。
“娘娘!”
她們這是被趕出來了?!
羞憤交加下臉色忽青忽白,任誰被下了麵子都不會好受,事後聽說這消息的其餘宮妃更是慶幸,還好她們謹慎沒有傻乎乎地衝上去。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後宮更是早就透成了篩子,早上的事還不到下午,已經傳得滿宮皆知。
不少人嘲笑那些丟臉的宮妃,真是牆頭草,哪裡有風往哪倒。
迎雪宮一片靜悄悄。
檀香冉冉,賀清雪冷冷瞥了眼,找她商議的靜妃驟然感到一股莫大威壓,駭得她心神緊繃,這就是世族大家的氣度嗎?
賀清雪看著她,眼底有種隱晦的傲然與蔑視,不過她遮掩的很好,柔聲細語道:“姐姐來我這裡,可是有什麼事?”
靜妃眼睛驟然亮起來:“妹妹,你怎麼知道?”
她嘲諷地將今天的事當做笑話告訴賀清雪,同時卻又擔憂起來,顯然,她也是被皇帝誤導一員。
唯一知道真相的大概隻有賀清雪,眼神閃了閃,對於靜妃的擔憂她很平靜,和她談了幾句詩文,靜妃出身武官哪聽得懂這些,眼皮不聽話地往下墜,忽然就後悔往迎雪宮跑了。
她隨便扯了個借口離開,賀清雪示意身邊的大宮女雲竹:“還不去送送靜妃姐姐。”
雲竹當即會意。
靜妃恨不得直接衝出迎雪宮,可她臨走前忽地聽到迎雪宮假山底下,有宮人在小聲攀談,這本是平平常常一件事,靜妃卻忽然頓下腳步:“雲竹,送到這裡就行了,快回去伺候你家娘娘。”
雲竹離開後,她躡手躡腳藏到一邊,果然——
宮女小小驚呼一聲:“什麼,陛下屬意的皇後難道不是那位嗎?”
“當然不是!”
聽到這靜妃眉頭一挑,另一個宮女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說你笨你還真是笨死了,你難道就不知道,那天陛下說完之後,歇在誰的宮裡?”
“啊,是我們娘娘這兒。”
“當初陛下突然宣布封後,我們娘娘臉色不怎麼好看,可是陛下離開後,娘娘卻很高興,難道這還不明顯嗎?”
“陛下真正屬意的,分明就是我們娘娘。”
“你彆急著反駁,我說這話可有依據,後宮隨便哪位嬪妃都比那位身份高,更彆提我們娘娘,倘若陛下真要封她為後,那不是把其他人的臉皮往地上踩嗎?”
迷糊宮女先她一步挑明:“所以說,陛下那天的話是假的!不對,他分明什麼都沒說,含糊不清的態度是為了誤導彆人!”
靜妃心神狂震,真沒想到會聽見這種辛秘,這番話叫她瞬間撥雲見日,難怪她暗示賀清雪的時候,對方什麼反應都沒有,現在細細想來,分明是早就胸有成竹!
誒呀呀,她得趕緊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
靜妃性子直卻不蠢,瞬間明白其中利害關係,陛下屬意宸妃卻又誤導眾人,以為他要封後的是皇貴妃,現在所有人都捧著李嫵,覺得她就是未來的皇後娘娘,要與之交好,可真到那天,他再宣布皇後是宸妃,靜妃想象了下那天的場景,這、這不是捧殺嗎!
可靜妃心頭一片暢快!
她飛快離開。
假山底下,忽地探頭探腦地出現一個機靈的小太監,確認她離開後,飛快跑回迎雪宮。
“雲竹姐姐。”
大宮女雲竹遞給他一袋沉甸甸的錦囊:“喏,這是主子賞你的東西。”同時意味深長地說了句:“你叫小夏子是吧?主子給你新起了名字,以後就叫成安吧。”
小太監頓時喜上眉梢,磕頭謝恩:“成安多謝主子賜名!”
靜妃在宮中多年,自然也有自己的人脈,她想極力促成一件事,也是輕而易舉。
比如現在。
不過幾天,闔宮上下都知道了隋宴驍的真正意思,卻又有誌一同地瞞著李嫵,她風光太久了。
尋常百姓家吃肉還能給口肉湯喝,到她這裡,死死占著皇帝的寵愛,她獨寵的那幾年,皇帝連碰都沒碰其他人!
她們怎麼不會恨死她!
後妃之中,唯獨李嫵身份低微,庶民出身,以宮婢之位受寵,偏生又死死壓著一眾妃嬪,她們迫不及待地想看她跌下高位那一天。
但麵上,李嫵的含章殿每天還是有不少人求見。
李嫵冷眼看著那些人僵硬又拙劣地恭喜她,暗示她,後位馬上就是你的啦,陛下真寵你,你可真讓人羨慕。
她抿了抿唇,想,如果沒有時不時露出憐憫和嘲諷的話,這話可能還會讓人相信一點點。
“娘娘,您該喝藥了。”
流光端著瓷碗上前,手指從袖口探出,指尖泛白,李嫵掠過一眼,眉梢微揚。
就像她之前無數次。李嫵端著藥碗,苦澀的中藥味撲麵而來,李嫵皺了皺眉。
流光殷切道:“娘娘,再不喝藥該涼了。”
李嫵慢條斯理地吹了吹:“嗯。”
流光迫切地看著她,眼中情緒幾乎要湧出來,她緊張地攥緊手指,李嫵忽地抬頭,豔麗灼人的眉眼直直撞入眼底。
流光瞳孔猛縮,她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