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個帝王,但凡威嚴遭到破壞,定然要將罪魁禍首碎屍萬段,可李嫵是個例外,她遠在華夏,隋宴驍再如何無能狂怒,大發雷霆,也夠不到她半片衣角。
甚至因為他方才的氣急敗壞,不少大臣心頭暗生疑竇,連望向他的目光,也悄然變了。
連高層都是遊移不定,更彆提那些身處底層的百姓,辛苦勞作的日子裡,隻有街頭巷尾的流言,能讓他們輕快半分。
更何況,這可是那位李仙長親口所說!
他們知道李嫵懷孕,卻不知道孩子是誰,之前也有人猜測,偷著議論,然而真等李嫵說出來,眾人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打掉皇嗣?”
“陛下身患惡疾?”
“李仙長說的可是真話?她、她不是在華夏嗎?為何會與陛下有牽扯?”
“這你便不知道吧。”
“仙長姓李,你可記得,陛下之前有位姓李的妃子——”
聽他這話的客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磕磕絆絆道:“妖、妖妃!”
“這如何可能!”
“李仙長可是仙人下凡,那華夏更是繁榮昌盛,如何就傳成了妖孽下凡,禍亂帝心?”
說話那人也不急,慢慢撚著胡須,果然,剛才反駁的人已經低下頭來:“你說的可是真的?”
“那還有假?”
處在皇城外圍的百姓尚且如此議論,那些偏遠地方的百姓,此時早已爭得臉紅脖子粗。
江南某個城牆根的茶攤上,賓客滿座。
概因某個直播地點就投放在小攤附近,原本的茶肆正是最佳觀景點,有些閒錢的俗人便會買上一碗涼茶,喝上幾口,舒舒服服地坐下。
沒錢又舍得臉的,直接搬著小馬紮,或者席地而坐,此時,人聲鼎沸的茶攤一片死寂。
販夫走卒,貿易商人儘皆瞠目結舌,目瞪口呆地看著天上,他們聽見了什麼?該不會要掉腦袋吧?!
旋即反應過來,山高皇帝遠,那麼多人同時聽見,法不責眾,陛下肯定不會濫開殺戒。
不用擔心掉腦袋之後,勞動人民的創造力得到了充分發揮,畢竟,這樣的驚天醜聞,大一輩子也不會遇上一回,遇上了,那就是一輩子的談資!
隋宴驍大概也想不到,他籌謀半生,到現在,竟然以這種方式出現在民眾口中。
“這精神病是為何意?古往今來,我隻聽過癆病會傳染,這精神病竟會遺傳,不是天罰又是什麼?”
“此言差矣,某販賣貨品時,曾遇到一家人,真像那女將軍所言,一家三口,除卻妻子,父子皆身患癡病。”
“看著著實可憐,周圍鄉民都躲著他們,現在才知道,原來那是精神病,竟是會遺傳的!”
周圍人聽得討論,更是興起,言語間開始討論,當初那癡病父子,又是何等表現,忍不住臆想起來,陛下會是如此嗎?
忽地有人站起,腰間佩刀,一臉怒容道:“怎麼可能,天子聖明,我嘉朝如今乃是天下第一強國,陛下有精神病,定是妖妃胡言亂語!”
“妖妃?”
看客被他嚇了一跳,很快摳到重點字眼:“那是李仙長,哪裡是什麼妖妃——”
他猛地一頓,當初隋宴驍封鎖消息,還是有點效果的,至少偏遠地方的民眾,便不怎麼清楚。
耐不住豬隊友自爆。
“難不成,是那位皇貴妃娘娘?”
“是了是了,當初皇貴妃診出有孕,各州府大人伺機而動,開始搜羅寶物準備上貢,哪知皇貴妃娘娘突發惡疾……”
接下來的話那人再也沒說下去,可但凡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這裡頭水分大著呢!
他們耳畔仿佛響起李嫵信誓旦旦的話,“因為嘉朝皇帝想坐享齊人之福,還要把我的孩子送給白月光,所以我就一腳踹了他!”
不愧是李仙長,果然灑脫威武!
至於皇帝,和仙人比,皇帝算什麼?單看那華夏,早已和他們嘉朝不在一個層麵上。
而他們,本該有這個機會的!
因為陛下,堂堂一國天子,不止惹怒仙人,更是連皇嗣都保不住!叫人扼腕歎息!
流言在各地發酵,即使隋宴驍派出人馬,遏製流言,事態仍舊以他無法控製的方向發展。
賀清雪慘白著臉,在雲竹攙扶下緩緩起身,她雖沒受傷,可是形容狼狽,發髻散亂,最讓她受不了的是,她竟然在文武百官麵前丟儘了臉!
這一切都是因為誰?
她看向隋宴驍,心頭一顫,不,絕不是陛下,陛下隻是怒急攻心,都是李嫵那個賤人!
恰巧,隋宴驍此時和她想的何其相似,他攥緊拳頭,語氣陰鷙:“李嫵,是你逼我的!”
聽見這話的賀清雪忍不住顫了顫身體。
有人身在地獄,就有人活在天堂。李嫵暢快地出了口氣,接下來的半天休假,直奔超市。
還是之前的小哥哥沈明瑾,李嫵笑盈盈地朝他打招呼:“好巧。”
沈明瑾微怔:“不是巧合。”
李嫵:“???”
他抿了抿薄唇,坦然地對上李嫵目光:“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專職司機兼貼身保鏢。”
周部長親自下令,沈明瑾平日再怎麼刺頭,也不能違抗她的命令。
他說出這話的時候,心口好似有一團火,在不停地雀躍地跳動,似乎,也並不是那麼抗拒。
李嫵微怔:“好啊。”
她現在情況特殊,在沒有確定卸貨之前,能不出事就不出事,就是要麻煩沈明瑾小哥哥了。
時間不早,車子行駛在寬闊的道路上,涼風徐徐,吹得人懶倦犯困。
李嫵打了個哈欠。
隋宴驍剛抬頭,便看見這樣一幕,頓時怒不可遏:“李嫵!”
“你好!你好得很!”
他立即下令:“來人,將含章殿如今的宮人抓起來,我要他們為死去的皇貴妃陪葬,誰讓他們辦事不力,竟然連皇貴妃都伺候不好!”
群臣嘩然,震驚無主地看向台上的帝王,無法形容的驚懼在他們心頭湧起,時隔多天,陛下怎麼忽然提起含章殿那些人?最早的一批人應該早就處理了,現在再殺……
大臣心驚肉跳,畏懼地低下頭。
少數人,如周寄書皺緊眉頭,看著暴怒無比的帝王,第一次產生動搖,這真是他要效忠一生的明主?
倘若李嫵在此,一定會知道,這就是裡隋宴驍抽中的超級SSR文臣體驗卡,現在,這張卡有要跑路的嫌疑。
李嫵要是知道了,一定會高興得大笑三聲。
無論以後如何,至少現在,隋宴驍掌握著天下至高的全部,他的命令第一時間得到逢迎,總管太監吳善和連聲應喏,帶著人退下。
顯然,是去抓人了。
他喟歎一聲,最後看了眼天子,哦不,應該是隋宴驍,低垂著頭,遮住臉上意味不明的微笑。
正在埋頭苦讀的太醫陳歸陡然接到消息:“兌現你承諾的時候到了。”
一刻猶豫也沒有,他一口氣抓了許多金銀票子,分散著塞進衣服裡。
緊鑼密鼓的動作在朱紅宮牆掩映下,隱秘至極,吳善和摸了摸牆壁,他沒想到,有生之年,自己竟也能逃出這裡。
吳善和定下心神:“走,我們快去含章殿!”
後宮發生的一切隋宴驍並不在意,因為在他眼裡,含章殿的宮人,早就是群死人,不值得浪費半分精力。
車上,那個水性楊花的李嫵,竟然膽敢和一個男人獨處一車,他盯得雙目赤紅,恨不得當場派鐵騎踏碎華夏,弄死這對狗男女!
群臣倒是輕鬆,不是第一次見到華夏的高樓大廈,可每每看去,總有不一樣的發現,鱗次櫛比的房屋,車流湧動的馬路,不見絲毫灰塵的路麵,攢動的路人,仿若一幅奇異龐大的鮮活畫卷,惹得人移不開眼。
車子在一棟商超前停下,沈明瑾去停車,李嫵就待在一旁。
星期天,手拉手的情侶恩愛路過。
嘉朝眾人:“!!!”
“傷風敗俗,不守禮節!”
“我們嘉朝男女婚戀,可是要在雙方家長見證下交換庚帖,擇選吉日,且婚嫁之前不可接觸,更不能、不能像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