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慢慢挺起胸膛,一臉驕傲之態。
“大丈夫何患無妻!”
話音剛落,男生明顯更為膩歪,笑著說:“寶寶,我知道最近有家新開的奶茶店,我帶你去?”
剛才說話的老學究臉都綠了。
“這、這就是華夏男子?成何體統!堂堂男兒竟要討好一個女子!”
李嫵聽見這話,沒忍住笑了兩聲。
她對著屏幕,所有人都能看見她眼裡的嘲諷:“堂堂男兒?竟要討好一個女子?”
“因為如果不努力,他連老婆都娶不上。”
“華夏女人比男人少了近三千萬,而其中,小部分女人甚至不想結婚,他要上趕著討好才能得到一份青睞,我說這個事實,你們不會更氣憤吧?”
“怎能可能!”
“女子卑賤,天性要她們注定依附男人,更該嫁人恪守婦道,什麼不想結婚,簡直是離經叛道!”
“討好?向來是女子迎合男子,便是我朝最低賤的乞丐,亦能娶到賢婦!”
仿佛料到他會這麼說,因為這幾天反複聽,她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誰說女子要依附男人才能活下去?”
“在我華夏,我偏要說不!”
她轉身走進商超,這裡大部分已經改用機器人或者自助付款,古老的櫃台卻沒撤下,此時,幾個身著員工製服,一絲不苟的女性收銀員正在為顧客服務。
她們態度溫和,笑著說:“這是您的找零,您慢走。”
她們的胸牌上,署著自己的名字。
“這就是華夏的底氣!”
李嫵眯著眼:“華夏九年義務教育麵前人人平等,女孩兒也會讀書識字,國家也為她們製定政策,她們永遠能靠一雙手養活自己!”
“至於你們所說的柔弱攀附,難道不是你們斬斷了她們的雙手,又將她們放在弱者的位置上,又假惺惺地給出關懷?”
“女人不比男人差!女人也能自己養活自己,是你們不給他們這個機會,你們用包裹著毒藥的蜜糖亦或是強權馴服女人,千百年來,隻為了編造一個騙局:女人天性柔弱,就該在家相夫教子。”
“而在我華夏,百年前的女子起義,先輩抗爭,女人們已經看清這層關係,嘗到自由的甘美之後,她們不會也不再想淪為附庸!”
最後,她意味深長地俯視著恐慌的人群:“百年前我們華夏的女子也是附庸般的存在,後來,她們站了起來,嘉朝的小姐姐小妹妹,你們也會。”
李嫵甚至隻是稍微提起,方才信誓旦旦的男人們下意識去想那個後果,想到剛才華夏男人的樣子,心頭一跳:“絕不可能!”
在他們眼裡,李嫵那些話簡直大逆不道,猶如深淵裡最善於蠱惑人心的魔鬼,大臣們麵麵相覷,從對方眼裡看見了恐慌。
他們開始害怕了。
她的唇舌比刀刃還要鋒利,比毒藥還要狠絕,她將是嘉朝一切不安定的源頭!
幾乎所有人都在懼怕,由此開始,嘉朝展開最嚴苛的一次肅清行動,他們仿佛感覺到什麼,拘著自己的妻子兒女。
地方上卻不以為意,左不過一些愚昧婦人,又能有什麼能力,這群馴養了千百年的小綿羊,怎麼會突然變成惡狼。
笑話。
她們不被吃掉便是好的了!
而在此前,盧娘子成為邊疆唯一一個也是第一個要求和離的女人。
她抱著女兒,自請下堂。
男人跪在她腿邊苦苦哀求,在如今男子為天的嘉朝,無異於乾坤顛倒,便是被邊疆風沙吹硬了心腸的女人們,也禁不住心軟。
可盧娘子——
她們看向跪在釘板上的女人,素裙已經染上點點紅梅,女子提出和離,那是要在城主府跪釘板,方能叩見大老爺。
而男子,隻需一紙訴狀。
“盧氏,你可後悔?”
她對周遭一切充耳不聞,尖銳的釘板刺破肌膚,紮進皮肉,很痛卻讓她更清醒:“民婦不悔!”
剛才哭哭哀求的男人終於裝不下去,一把抓住她的發髻:“盧氏,跟我回家去!”
年幼的女兒像顆小炮彈衝向他:“阿爹是壞人,欺負阿娘!”
公堂頓時一片亂哄哄。
高座上的城主厲喝一聲,她看著丈夫被緝拿,小小的身體爆發出極大的呼喊:“大人,請同意民婦和離!”
“盧氏!?”
丈夫驚怒,他從來沒想過,這等柔順嬌小的婦人,竟會提出和離,不成!不成的!
他知道自己什麼都不會,盧氏卻有一手好廚藝,家裡全靠盧氏一人操持,他隻要每日借著照顧妞妞,從錢箱裡掏錢便成了。
他更慶幸盧氏福薄,隻生了兩個女兒。
隻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去年巷子裡的寡婦小蝶……
他定了定神,威逼利誘:“盧氏,你要知道,離了我孩子就沒有父親了,離了我,你一個帶著兩個女孩兒,能活下來嗎?”
盧娘子低垂著頭,盧氏?
世人皆知她是盧氏,那是她夫君的姓,嫁了他,誰還記得以前的苗秀禾?
她近乎艱澀的看著他:“不,我不是盧氏,我是苗秀禾!”
天上,屏幕上的李仙長一字一句地說,華夏女人靠著一雙手,也能養活自己!在這荒僻的邊關,她也會!她也能養活自己!
“我要和離。”
“你與巷尾那家——”
話沒說完,男人勃然變色:“彆說了,我和離!”
須知那家夫人丈夫雖死,卻留下數十個兄弟,都是大兵!倘若知道他與對方有牽扯,便是連明天的太陽都見不到。
盧娘子成功和離了。
碎嘴的大娘忍不住念叨:“和離了,又帶著兩個孩子,以後可怎麼辦哪!”
盧娘子,不,苗秀禾微微一笑,她沒說話,女兒妞妞稚聲稚氣道:“爹爹有了新弟弟,不喜歡我們,阿娘隻有我和姐姐,妞妞要和姐姐一起賣餅,養阿娘!”
方才嘮叨的大娘吃了一驚:“他在外麵有人了?還有了孩子?!”
苗秀禾微微一笑,並不回答。
江南。
柳眉躲在角落裡,手裡拿著繡棚,自那天起,她幾乎場場不落,好在繡技精湛,能夠一心二用。
她發現發出反駁之人無一不是男子,女人們沉默著,無數人和她一樣,迷茫地看著天空,看向那些衣裝整潔的華夏女人。
每日麵對各色人群,她們不用佩戴維帽,她們可以肆意大笑。
為什麼?
指尖猛地一痛,柳眉慌忙含住手指,腥氣的血被口舌吮吸,她極其厭惡這種味道,皺了皺眉。可這一刻,仿佛一道雷電頃刻而至,瞬息間劈開蒙昧她心靈的枷鎖。
因為他們要吃人啊!
他們喝女人的血,吃女人的肉,他們享受著女人的一切,甚至連死了,都要踩著女人的屍骨!
他們說女人應當溫婉賢淑,他們說女人應該順從無爭,他們說女人要相夫教子,為什麼?為什麼要他們來定義女人?
因為規則在他們手裡!
同樣意識到這些的還有百草,她看著身後氣憤不已的村民,心頭猛地一跳,悄然升起一個大膽至極的瘋狂念頭!
這念頭讓她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呆怔原地,無法自拔。
可是,如果、如果她是真的呢!
百草瞪大眼,眼底溢出幾分驚異,這樣的改變悄無聲息,仿佛隻是一錯眼,她又變回那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子,隻有看向屏幕的時候,眼底的野心才會流露幾分。
地球。
遠遠地看看一抹高挑身影,李嫵眉頭一挑,跟著沈明瑾身邊的,還有一個矮墩墩的小機器人:“尊敬的顧客您好,小圓很高興為您服務。”
圓頭圓腦圓鐵皮,前麵還隔著一個超大的肚皮,陡然聽見它發聲,嘉朝眾人驚駭不已。
“妖、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