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斂不止一次想過,是不是她不走那條路,一切就不會發生,她怎麼會知道,那條偏僻的小路會有人酒駕,車子從她的腿上碾過去,嚇呆了的她完全沒有感覺,看著車子從自己身上揚長而去,嗆人的尾氣裹住呼吸,鋪天蓋地的劇痛砸暈了她。
醒來的時候,秋斂還躺在那裡,沒有人,沒有一個人,她拖著腿往外爬,終於有人看見她,可是,她的腿沒了。
秋煉失聲痛哭:“我怎麼沒死啊,媽……我怎麼沒死啊?”
她的腿廢了,從意氣風發的學生變成了現在都殘廢,連吃飯都要靠人送,她不敢出去,怕看見那些人憐憫的目光,好像在說:小姑娘真可憐,兩條腿都沒了……
“慘啊,沒了腿就是殘疾人,連個瘸子都不如,她怎麼生活?她怎麼活下來的?”
“這就是那個秋斂呀,好好的小姑娘成了這樣,作孽呀!”
村裡的小孩子也會笑話她:“快看快看,那個兩條腿都沒有的瘸子!”
他們惡作劇似得退著她的輪椅往下滑,秋斂隻能求他們,誰會聽?
“你的腿呢?你怎麼沒腿啊?你是個怪物吧!怪物怪物!”
“哈哈哈,秋斂秋斂,怪物怪物!”
她慘白著臉,坐在輪椅上連反駁都不敢,她以為這樣他們就會放過自己,得到的是更加過分的屈辱——
“怪物的腿長的什麼樣?我還沒見過怪物的腿呢!”
他們說著掀開她空蕩蕩的褲管,笑嘻嘻地臉在看見猙獰駭人的傷疤後變成了痛哭:“啊啊啊好醜好惡心!”
小孩子哭著跑回家,秋斂回去,他們的家長就在門口,指桑罵槐地說:“以前秋斂是個好姑娘,現在怎麼回事?缺了腿人都變陰暗了,瞧瞧把我們家孩子嚇得?”
“嫂子,我跟你說,既然腿腳不便就彆隨便出門,孩子都給嚇哭了,造孽啊!”
他們搬家,去大城市,母親哭著跟她說:“乖女,我們就你這一個女兒,就算砸鍋賣鐵傾家蕩產,也得給你治好!”
老實巴交的父親抽著紙煙:“電視上說了,有假、假肢,我們秋斂也裝一雙好不好?”
可她們根本付不起,就算傾家蕩產也買不起一對假肢,況且她得情況太嚴重了,假肢也裝不了。
城中村的小房子成了他們的落腳之處,一住就是十年,秋斂哭著,憑什麼,憑什麼那麼不公平!
“媽,你彆管我……我一輩子就這樣了……”
“乖女,你是我女兒,媽不管你管誰?”
這家醫院做不了他們就找另一家,總會找到的。
秋斂絕望了,她祈求滿天神佛,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神明,請讓我早點死吧,最好死在今天,他們解脫了,我也終於解脫了。
“乖女,你看這是什麼?”
母親指著電腦上的熱搜,她是村裡僅有的幾個初中畢業生,能識得幾個字,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來:“醫療方艙抽獎?”
秋母耳朵下意識豎了起來,但凡跟醫療有關的消息,她都無比關注,她托人求人買期刊,找雜誌,就為了有一天,能救自己的女兒。
她的女兒還那麼年輕,她怎麼忍心看她這樣活著。
秋斂心神一顫,鬼使神差地點開詞條,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完後,巨大的情緒衝擊著她的四肢百骸,她整個人陷入一種不可置信裡,仿佛雷電貫-穿身體。
“媽……媽……”
“我的腿……”她沒說完,眼淚已經大顆大顆掉下來,秋母嚇了一跳,跟著看過去,整個人都愣住了。
“真的?我的乖女……有救了……”
世界的某個角落,像她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很多,係統一一甄彆。
有人比秋斂更慘,她們沒有一對好父母,甚至接觸不到網絡,網絡上的狂歡再怎麼也與他們無關,不過係統知道,這隻是暫時的。
宿主合作的華夏政府已經開始行動,最先進的醫療方艙在此時,成了萬眾眼中的焦點。
“該死的!”
斯特斯先生暴怒異常:“該死的華夏人狡猾的像隻狐狸,到現在也沒找到設計者!”
他摔砸一通後,白宮秘書謹慎的登記造冊,斯特斯:“你在乾什麼?”
“總統先生,您知道的,雖然這座宮殿換了新主人,但是這些東西曆代總統的紀念品我們基本不會移動,你剛才弄壞的一部分裡麵,就包裹了這些,這些東西具有很高的紀念意義和價值——”
斯特斯眼皮重重一跳,艱難道:“所以呢?”
“要賠。”
秘書先生撕掉清單:“不久後,將會有士兵將這份清單送到您的桌案上,請您注意查收。”
“混蛋!”
斯特斯臉色通紅,不知道是羞是怒,趕走秘書後他劈頭蓋臉地罵起了棒子國領導:“連華夏都搞不定,你是乾什麼吃的?”
棒子國領導:“……是是是,一切都是我們的錯。”
“爸爸您有什麼指示?”
斯特斯:“攻擊華夏,這群自私自利的華夏人,在掌握了如此超越極限的東西之後,竟然沒有一點分享精神,多少國家盼望著,他們竟然隻分給自己國家的國民!簡直自私自利到叫人法指!”
“我要代表國際人道主義協會譴責他們!”
棒子國:“……”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他或許已經是個流汗黃豆的表情包了,人道主義協會,從m國爸爸嘴裡說出來,莫名有種滑稽感。
心裡這樣想,動作卻毫不含糊,很快,華夏官方收到了幾份譴責涵,以m國為首,多國聯合,要求技術共享。
華夏官方:???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還是原來的世界嗎?m國說平生人權,分享友愛?
周部長收到消息禁不住冷笑:“天還沒黑呢就開始做夢了。”
她又吩咐人盯好最近蠢蠢欲動的間諜,包括當初泄露消息的實驗員,當時事發突然,她也沒察覺不對,還是李嫵提醒,她才反應過來,有間諜。
要找到對方是間諜的證據也不簡單,研究院祖上三代都是普通華夏人,自己也從沒出國留學,跟國外委實沾不上邊,後來才知道,他根本不是那家的親生孩子,是外國間諜在產房人為替換的嬰兒。
他隻承認自己身體裡流著的是m國血。
而因為這個間諜的忠誠度很高,級彆又不低,所以他手上掌握著不下三條間諜聯係名單,這批間諜的破獲,為國家未來挽回很大的損失。
周部長輕叩桌麵,抬眸,看著麵前的女人:“曼瑩?”
張曼瑩朝她行了軍禮,第一次不帶手套,露出冰冷的無機質的機械手臂,配著利落的短發,英姿颯爽。
周部長皺緊眉頭:“你沒去?”
張曼瑩搖頭:“先讓最需要他們的人去,我不急!”
周部長歎息一聲:“小嫵走之前特意交代給我,你怎麼能不去呢?”
張曼瑩了然一笑:“可是有更多人比我更需要。”
她隨口說出幾個人名,特殊部隊的兵王,護衛邊疆的戰士,目光堅毅道:“他們風裡來雨裡去,因為意外情況黯然退伍,他們等不了,而我還能跑能跳能發力,其實並不算很嚴重。”
周部長知道她是倔脾氣,強硬道:“可你一定要去做,你要保護小嫵,等忙完這幾天,你不去,我親自押著你去!”
她深深清楚各國平靜表麵下的暗流湧動,潛伏本國的間諜一個比一個難纏,妄圖以各種方式竊取華夏機密,因為她們嚴密保護,李嫵始終沒有泄露身份。
畢竟,任誰能相信,本世紀最偉大的發明,竟全部出自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之手。
不過話說回來,周部長疑惑:“怎麼是你回來彙報?我記得今天該是沈明瑾那小子。”
張曼瑩勾起唇角,含蓄又隱晦地笑:“您覺得呢?”
“某人求著我要換班,許諾一堆東西,想來是任務執行得叫他樂不思蜀,我可還記得,一開始看見我那會兒,警惕得像個狼崽子。”
周部長聽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沈明瑾!沈明瑾!沈明瑾!”
又脆又亮的小奶音喊得整條街都能聽見,當事人沒什麼反應,李嫵反倒扭過頭,瞥見五六歲的小男孩兒朝他們跑過來。
又可愛又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