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手邊一直沒有得用的人手, 做什麼都不方便,直到先帝敗亡。
海成王固然在宮中進行了大清洗,但再怎麼清洗都有一個隱性前提, 那就是不影響宮中正常運轉。
等王府裡的內侍女官嬤嬤侍衛來到京城後, 海成王又來了一次清洗, 隻不過這次“先帝餘孽”早有準備, 前前後後清洗掉數千“釘子”之後, 海成王以為能在宮中睡個好覺, 卻不知那些幸存的曾經的先帝心腹和近侍先後向楊氏投誠和效忠。
話說楊氏終於寬裕了點, 也正經有了聽命於自己的密諜和釘子, 隨後全無位分但奉旨入住景仁宮的她開始著手後宮事務,至此變得炙手可熱。
等楊氏接手宮務,姍姍來遲的海成王側妃見過海成王和已然搬去東宮的兒子,勉強壓製著心中狂喜就打算搬進坤寧宮了!
然而一天後她等來的卻是海成王讓她前往鹹福宮的旨意……
鹹福宮作為西六宮之一, 是西六宮中距離乾清宮最遠的,在宮室地位上,差著保存最好地盤也最大的景仁宮太多了……海成王如此差彆對待, 也不怪眾人多想。
楊氏看起來身為罪臣之女似乎全無根基,但憑著海成王寵愛以及那個尚在繈褓之中的兒子, 似乎也有一爭之力?
之前這些人以為楊氏至多是個貴妃, 但目前來看她是個簡在帝心能力壓太子之母的貴妃, 嗅到點不一樣氣味的宮人待楊氏近乎於對待皇後了。
對此三殿下、獨孤側妃以及獨孤家必然有所動作。
楊氏壓根不在乎, 她想要報仇,一直想動用先帝給她的秘藥, 和海成王“同歸”,但冷靜下來仔細考慮,她未必能順利得手……自從海成王被先帝算計過數次後如今在飲食上已經萬分小心了, 莫說毒性比較大的東西,就是相衝克的東西也端不到海成王麵前。
楊氏想到這裡不得不再讚上一句先帝大才,先帝真不該當皇帝……她從先帝那兒得到的讓人時常做夢,偶生幻覺的藥粉無色無味,摻在參茶裡完全測不出異樣來。
話說回來,就算她真毒倒了海成王,三殿下的師父司靜州興許會再次出頭,像之前那次向海成王獻上秘典一樣,為海成王解毒。
楊氏特地派人去仔細打探了一番,探子們發回密信,她看完就發覺自己小看了三殿下的這位武師父。
幸好海成王對司師父生了防備之心,三殿下也是不得不仰仗司師父,實則和他老子海成王一個模樣,早早打定主意站穩腳跟就卸磨殺驢……
楊氏猶豫了一陣子,還是決心冒險接觸一下司師父:主要是司師父讓二兒子帶著弟子們前去邊關,此舉讓她看到了希望。
她吩咐心腹內侍去給從東宮走出來的司師父送信,不到兩刻鐘她就收到了回應,看著紙條上那一行字,她嘴角微挑,整個人的氣勢都柔和了下來。
她將小紙條揉了揉,聲音低沉,“打量誰是傻子呢。”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風平浪靜,獨孤側妃因為王爺未曾登基自己也不敢為自己討要什麼,隻是變著法兒地討好王爺。
楊氏隔天和海成王見上一麵,耐著性子每次都“賞”海成王一指甲秘藥。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海成王經常在夢中與白月光相會,夢醒後對性子溫柔的楊氏就更溫言軟語,閒暇時他一邊哄著小兒子。一邊親自教導楊氏如何用人又處置宮務。
這可把獨孤側妃氣壞了。
三殿下再視楊氏母子為敵,也清楚楊氏“其誌不小”,但他仍舊覺得對付楊氏不急,因為楊氏的兒子還小……幼兒太容易出意外了,當務之急他是討父親歡心,坐穩東宮之位。
到時候父親真改了心意,他也能以不變應萬變。
三殿下想得挺好,可他隻看楊氏當了一個月的後宮之主,無冕之後,他就按捺不住,要和母親以及外公好生商量一下,如何先殺一殺楊氏的威風。
隻是楊氏得寵,就要孤注一擲取楊氏性命,他覺得太過了。
獨孤側妃前腳讚賞兒子穩重,轉頭就和心腹們密謀弄死楊氏,但是不能讓王爺查出幕後黑手是她。
心腹一聽這要求,垂眼應下,離了鹹福宮就找獨孤老爺子告狀去了——這位心腹正是出身獨孤家。
獨孤老爺子的回複是:儘量去辦,辦不成也不怪你。
心腹當場罵街——他情緒一激動,辦起事情就沒之前謹慎,或者說故意沒之前謹慎。
連天天在東宮點卯看熱鬨的覃靜州都看出獨孤側妃要有所行動了,他回家還拿這事兒當例子,預測了一波:獨孤側妃再這麼跳,應該活不到海成王正式登基。
“海成王弄死先帝,心頭暢快,再加上細心將養,壽數扳回來一點。”
大郎就問:“能有三五年?”
“差不多。”在楊氏沒忽然怒下狠手的前提下。
大郎和三娘對了下眼神,試探著說,“王爺隻怕也在猶豫,偏愛楊氏偏愛楊氏生的小兒子,但也清楚立幼帝後患無窮,且楊氏並不能服眾。三殿下又著實……駑鈍了些?”
覃靜州笑容中滿是欣賞之意,“薄情寡義這點,不愧是親父子,但三殿下著實不會揣摩他父親的心思。王爺自己可以無情無義,但一定不願意見到兒子不夠仁厚。王爺故意冷落我,三殿下明明依仗我,卻又懼怕王爺,也跟著冷落我。殊不知王爺冷落我,還是因為我是三殿下的老師。”
大郎冷笑一聲,“這位好殿下還要父親忠君忠他,不得怨懟呢。既想要好處,又不願擔風險,殿下比王爺還不如。”
三娘接話道:“三殿下不仁厚又沒膽色,明明他也想對付楊氏,卻抽身於外,讓獨孤側妃來動手……王爺知道,怎麼可能把楊氏和小兒子托付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