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太後到底是個有城府的, 她雖然心裡生了疑,麵上卻仍舊是帶著那種恰如其當的關切和擔憂, 凝目看著餘晚晴,輕聲問道:“我差點忘問了, 晚晚,你這些日子可好?”
話聲溫柔,溫情脈脈。
在餘太後想來:自家這個侄女這些日子應該也是吃夠了苦頭, 聽到這話, 少不得要與她抱怨一二。到時候,她順勢安慰幾句, 再把事情推到皇帝身上,自然也就能夠引得侄女與自己統一戰線, 同仇敵愾。
餘晚晴正想著接下來怎麼騙繡帕呢, 聽到這話, 眨巴下眼睛,眼淚又跟著掉下來了。
不知怎的,餘太後看著餘晚晴說哭就哭,一時也忘了出言安慰, 心頭浮起的第一個念頭竟是:該不會又要叫自己給擦眼淚吧?
幸好, 餘晚晴已是拿了一條帕子, 有道是“手中有糧,心就不慌”,她也沒有才進門時的急功近利,隻一麵掉眼淚一麵與餘太後訴苦抱怨:“自您病了後, 我一個人在宮裡無依無靠的,外頭的人都欺負我呢!尤其是林貴妃,她,她趕我去冷宮。......”
“可彆哭了,姑母知道你是受罪了。”餘太後輕輕握住餘晚晴的手掌,細聲安慰著,語聲一頓,又壓低了聲音,“其實,你去冷宮這事,姑母也是知道的。隻是.......”
見著餘太後這欲言又止的模樣,餘晚晴就知道對方又憋壞水等著自己去問了。餘晚晴當然不會上套,索性便低著頭小聲啜泣,也不接口。
好在,餘太後被餘晚晴這麼一堵二堵的也有了幾分心裡準備,既是沒等到餘晚晴開口追問,她便搖了搖頭,歎著氣把話說了:“你呀,你以為林貴妃她一個代掌宮務的貴妃,真敢因為你小小的冒犯,把你一個人丟進冷宮?”
餘太後這話裡似還帶著些許親昵的意味,隻是聽入耳中卻仿佛彆有意味。
餘晚晴原還低頭啜泣,聽到這話卻是不由抬頭,瞪大眼睛,眼睫還是濡濕的。
餘太後看著她這呆怔怔的模樣,胸口那悶氣總算是出了一半,麵色越發柔和慈憫:“傻孩子,若是沒有人在背後默許點頭,林貴妃便是膽子再大,那也不敢直接把你丟去冷宮。便是我,若非礙著那背後之人,早便將你接來慈恩宮,哪裡忍心看你在外頭受苦?”
餘晚晴本是不想理會餘太後這些話,聽著聽著還是忍不住追問道:“姑母,你說的幕後之人,他,他是......?”
餘太後伸手指了指天,語聲沉痛:“除了那位,還能有誰?”
餘晚晴雖也猜著了對方說的是蕭翀,可得到肯定後又很有些不敢置信,她有點懵,小聲道:“他,他為什麼要這樣啊?”
雖然知道都是背景設置,可想想還是好氣哦!把她巧取豪奪的弄進宮,給了個後宮食物鏈最底層的才人位置,然後又讓林貴妃把她丟冷宮?蕭翀這個大豬蹄子是欠燉啊?!
餘太後見她正一臉不敢置信的仰頭看著自己,這便端出好姑姑的模樣,拿了條帕子很是溫柔的給餘晚晴擦拭著臉上的淚痕,輕聲歎道:“姑母知道你不願相信,畢竟是他下旨放你出的冷宮,又給你遷宮晉位,昨晚上還和你在乾元宮一起用膳,想必是在你麵前做足了好人模樣.......隻是,晚晚,你要知道,這知人知麵不知心,有些人麵上裝的好,心裡就不一定了......”
餘晚晴情不自禁的跟著點頭:可不是嘛,蕭翀那家夥看著人模人樣,實際上就是個大豬蹄子啊。
餘太後見她點頭,心下更有幾分滿意,替她擦淚的動作也跟著輕柔了許多:“按理,姑母也不該與你說這些,隻是晚晚你自小養在我膝下,我心裡也隻拿你當親女兒一般看待,總也不能叫你走了歪路。皇帝這人自小便心機深沉,他這般對你,自是另有所圖......”
餘太後說到這裡,手上一頓,正欲收回手。
正聽得入神的餘晚晴就像是忽然驚醒過來,下意識的伸手握住了餘太後那拿著帕子的手。
餘太後:“......”
餘晚晴:“......”
餘晚晴強做鎮定,扯出一抹假假的笑,然後試探著去抽餘太後手裡的那條繡帕。
餘太後下意識的收緊手掌,看向餘晚晴。
餘晚晴扯了一下,又一下,沒能扯出來。於是,她隻好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轉移話題:“可如今,鎮遠侯府都已經沒了,陛下他這樣....這樣欺騙我,究竟又是為了什麼?”
總算是說到重點了!
餘太後一時也顧不得手上的帕子,索性便由著餘晚晴抽了帕子去,嘴裡則是沉聲解釋道:“晚晚,鎮遠侯府雖是倒了,不也還是剩了你我還有.....還有你哥哥。”頓了頓,她才低聲道,“他是想利用你來設計我和你哥哥。”
餘晚晴把第二條帕子收好,這才有心思去聽餘太後的解釋,當然免不了也要在心裡腹誹幾句:說得好像你現在叫我過來不是為了利用我一樣。
餘太後當然聽不見餘晚晴的腹誹,但她看著餘晚晴的麵色多少也能猜著餘晚晴並不很相信自己的話。所以,餘太後歎了口氣,還是接著往下道:“晚晚,你可能不信我的話。隻是,皇帝他是真的不適合那個位置,他甚至,都不可能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