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人皆是小心應了。
便見著蕭翀匆匆抬步入了內殿,徑自便往阮皇後榻邊去,然後在榻邊坐下,微微低頭,像是正在和阮皇後說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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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到了這個地步,便是阮皇後自己也猜著時候怕是到了。
說來,她從小就多病,拿藥當飯吃,吃得哭了還要賭氣嚷嚷“乾脆叫我死了算了”,自當年大婚吐血之後,她的身體更是徹底壞了,幾乎再起不得床。病得久了,她也不是沒有懷疑過:當初餘太後賜下的、叔父親自交到自己手上的養生藥丸究竟是什麼東西?
隻是,生她的是父母,養她的卻是叔父叔母,她實是不忍再想下去。
不過,哪怕病得這樣厲害,她也再沒像是小時候那樣,直接嚷嚷死不死的。
因為她不舍得呀。
想到這裡,阮皇後也不免在心裡嘲笑自己的虛偽:說到底,她還是舍不得這個金尊玉貴的鳳位,這母儀天下的尊榮,還有那樣英俊威武的夫君。
阮皇後這些日子實在是病的厲害了,整日裡昏昏沉沉的,難有清醒時,今日晨起來卻是得了久違的靈醒,想著:皇帝今日應該是要回宮了。
皇帝去獵場的事情,阮皇後自是知道的,隻是她這身體自然是去不得的,便是九月秋狩那回也是沒能去,這回病得厲害自然也沒想著跟著去。隻是,想起皇帝今日要回宮,她還是難得的起了興致,叫人替自己仔細梳妝,然後便靠在榻上等著皇帝。
現下見著皇帝過來,阮皇後也不由笑,笑容裡帶了些輕鬆的意味:“我真怕自己再等不到陛下了。”
蕭翀頓了頓,才道:“彆說這些,仔細養好身子要緊。”
阮皇後麵上仍是笑著,眼中卻含著淚,隻那樣看著他,一點一點的看著。
蕭翀一時也是無言。
便聽阮皇後輕聲道:“其實,等不到也好——漢時,李夫人病篤,形貌毀壞,雖得武帝臨候,她也蒙被而對,不願以病容見君父。武帝反倒因此念了她好些年。”
蕭翀卻道:“你是朕的原配正妻,朕的皇後,日後史書亦要有你的名姓。豈是李夫人這樣樂藝出身的人能比的?”
頓了頓,蕭翀深深看她,難得溫柔的道:“更何況,皇後仙姿佚貌,重病中也不減顏色,實勝李夫人多矣。”
阮皇後聞言,簌簌掉下淚來。
她少時養在深閨,亦常有美名傳出,實乃天下罕見的絕世美人。如今便是如今病重,隻著寢衣,流淚哽咽,亦是有著驚心動魄的美麗。
如同洛水江畔的神女,乃是凡人不敢仰望,不能置信的絕色。
阮皇後哽咽道:“有陛下這話,我這輩子已是知足。”
蕭翀不由歎息。
“我知道,陛下已是儘心待我,”阮皇後語聲漸低,低不可聞,“隻是,我卻實在不是個好妻子,反累陛下多年......”
蕭翀正欲寬慰,忽又見阮皇後從被中伸出手來。
她一雙素手,豐盈而不見肉,纖美而不見骨,瑩白如玉,正可襯她那驚世的美貌。
確是美人才有的手。
阮皇後微微仰頭,眸中含淚,滿懷期盼的看著蕭翀,一字一句的道:“當年我與陛下大婚,我心下所求,不過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可惜我福薄命薄,如今將去,不知陛下可否執我手,送我最後一程?”
蕭翀忽的沉默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捋一捋後麵劇情,今天隻有一更了。
阮皇後這一段是第三次月考的最後一段劇情,有點複雜。接下來就能直播答題,然後抽第四次月考試卷了。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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