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晚晴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來。
以至於茶宴上都靜了片刻, 諸人多是訝異。
便是阮皇後,心下也是暗暗驚訝:雖然早便知道這僖嬪才貌不顯,可是也沒想到她竟是“不顯”到了這個地步!
要知道,這年頭,京中有身份的貴女都是會時不時的開個詩社什麼的,彼此詩文交往也是常見的,就算是個才藝粗陋的也多少能夠作幾句歪詩。
也就餘晚晴了,阮皇後好心叫她開頭出個風頭, 她憋半天就隻憋紅了臉。
林貴妃看著,不禁挑眉,冷笑了一聲:“這倒也難怪了——畢竟鎮遠侯府行伍出身,鎮遠侯也是個不同文墨的, 僖嬪想來也是肖似鎮遠侯這位父親吧。”
“貴妃慎言, ”阮皇後出言維護, 徐徐道, “鎮遠侯是行伍出身不錯, 難道林家就不是行伍出身了?”
林貴妃卻是沒想到這一處,隨即便揚起下巴冷哼了一聲:“鎮遠侯府謀反族誅, 我家父兄皆是忠心為國,如何能夠相提並論?!”
阮皇後纖眉微挑, 柔柔一笑,似是意味深長:“貴妃許是不知,陛下已是打算赦免餘家。”
林貴妃聞言,臉色大變, 先是看了看阮皇後,然後又轉眸去看餘晚晴。
莫名其妙成為話題中心的餘晚晴:“......”
阮皇後早有準備,此時端坐首位,說起話來語聲輕緩從容:“僖嬪自入宮來便侍駕辛勤,本宮與陛下商議過後便打算晉她妃位,冊妃禮就在月底。餘家到底是僖嬪娘家,雖說鎮遠侯府因謀反族誅,但餘家尚有一脈,陛下已是打算看在太後娘娘以及僖嬪的份上,法外開恩,赦免餘家。”
說來,這冊妃之事皇帝早便與阮皇後說過,阮皇後自也是早早便開始預備起來,就連餘太後都已知道,按理林貴妃也該知道才對。
可是,阮皇後卻是故意瞞著林貴妃,不許宮人將此事告知林貴妃。
直到今日,阮皇後方才借著此事,當著所有人的麵,雲淡風輕的敲打了一回林貴妃:“貴妃難道不知此事?是了,想來貴妃近日臥病,陛下又無暇去見貴妃........竟無人與貴妃說及此事嗎?”
林貴妃抿著唇,緊繃著臉,一言不發。
她看上去麵如金紙,就像是枝頭那片即將凋零卻倔強著不肯落下的枯葉。
阮皇後看在眼裡,唇角微揚,勾出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容。隨即,她用修長白皙的長指輕輕的叩了叩桌案:“行了,既然僖嬪不擅詩詞,便一齊看戲吧,也算是得個樂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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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晚晴作為這場宮鬥大戲的配角,旁觀完了後也沒在鳳來宮多留,這就起身回去了。
待得回了華清宮,溪午親自服侍著餘晚晴重新洗漱了一回,洗去了臉上的脂粉,再解開發髻上那些沉甸甸的釵環,一頭的烏發也隻是簡單地挽了起來,換了一身更輕便寬鬆的家常衫子。
然後,溪午扶著餘晚晴在軟榻上歪著,又悄悄與邊上的宮女們使了個眼色,讓她們退下。
待得人都退下了,餘晚晴方才抬起眼看了溪午一眼:“怎麼了?”她一看這架勢便猜著溪午是有事要與自己說。
溪午深吸了一口氣,隨即便低下頭,輕聲與餘晚晴說話:“娘娘,您還記著上回我與您說過,我在行宮裡碰到個和我妹妹很像的宮女?”
餘晚晴微微頷首,想起自己當初的懷疑,秀氣的長眉不由一蹙,語聲微凝:“怎麼了?”
溪午便道:“她今日又來尋我了。”
餘晚晴不由抬眼去看溪午,問道:“可是說了什麼?”
溪午便道:“倒是沒什麼,就隻是一昧的問我娘娘您近日起居飲食,心情如何什麼的......”
餘晚晴聞言,心裡已然是徹底明白過來:果然,那宮女就是餘太後安插的人!餘太後必是不信她這個侄女,所以才想著從她的貼身宮女溪午身上下手。想來也是臨近月底冊妃禮,而餘晚晴這些日子又一直窩在宮中不動,沒有半點聲響和反應,這才逼急了餘太後,使得餘太後用了這枚暗子來探聽情況。
想到這裡,餘晚晴不由也沉下聲音:“那你怎麼和她說的?”
溪午低聲道:“我就說娘娘近來似是與陛下起了些爭執,心情不好。”
溪午並不知道很多內情,但是她也能猜到這宮女來得如此湊巧又深知自己舊事,多半就是餘太後給安排的。也正因此,想著餘太後與皇帝之間素不對付,溪午對著餘太後那邊的人,本能的便要說些自家娘娘與皇帝不好的話,這才好顯出自家娘娘並不是完全站在皇帝這邊。
餘晚晴聽著不由也是一笑,抿了抿唇:“是該這麼回!”
溪午聞言倒是安心了些,但是還是忍不住問了餘晚晴一:“娘娘,這要是她再來.....”
餘晚晴思忖再三,心下已有了些主意,便道:“她若是再來,你便與她說,我近來心情越發不好,神思不屬......"
說著,餘晚晴還鄭重其事的補充了一句:“反正,怎麼糟糕就怎麼說,最好把我說得就剩一口氣似的。”
溪午看著餘晚晴,臉上神色一時也是實是有些糾結:“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