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詔(1 / 2)

蕭翀話聲方才落下, 便隻剩下那突如其來的安靜。

無比的安靜。

此時正值夜深,窗外明月當空,有月光透過窗紗照入殿中,殿中鋪地磚石映著光,如同幽深平靜的湖麵。

殿內和榻上卻是寂寂無聲。

以至於榻上的兩人都隻能聽到對方綿長的呼吸聲以及胸口鼓噪的心跳聲。

餘晚晴稍稍的費了點時間整理思路,好容易回過神來,便悄悄的在被子底下踢了蕭翀一下。她身量原就比蕭翀小,腿也不及人家長, 踢人的時候,腳趾尖正好夠著著對方小腿位置。

雖說餘晚晴的腳指甲早就修剪過,圓潤玲瓏,但這會兒直接戳到皮肉上, 多少還是很有些疼的。

也虧得蕭翀皮糙肉厚, 被她這麼踢一下、戳一下也沒在意, 反倒緩和了臉色, 轉頭看了餘晚晴一眼:“又怎麼了?”

“你也說了, 先帝去的倉促,連遺詔都是你們自己商量著寫的......”餘晚晴一麵想, 一麵問他,語氣裡帶這些詫異, “你怎麼就能確定先帝他提前給餘太後留了遺詔?”

蕭翀聞言,重又轉回頭,仍是平躺在枕上,神色如常, 漫不經心的看著正上方的床頂。

從餘晚晴的方向看去,他的側臉如同刀削,輪廓深刻,帶著硬玉一般堅硬的色澤,英俊得不可思議。

像是在斟酌著言辭,蕭翀略頓了頓,然後才接口解釋說:“我說過,當時孝明太子已死,先帝膝下所剩二子便是我與蜀王。便是先帝自己從我和蜀王裡選一個,他應該也會選我——蜀王一貫荒唐,早教先帝趕去了封地,實在沒有人君之相。但是,先帝他亦是深知我的毛病......”

餘晚晴眨巴下眼睛,遲疑著問道:“你的毛病?”

她怎麼不知道蕭翀還要有什麼毛病?

蕭翀顯是想起了什麼,麵沉如水,一時冷笑出聲:“我自小身邊便近不得女子,哪怕是和阮氏大婚,哪怕他給我賜了兩個側妃.......自然,也不可能有子嗣。”

餘晚晴:“......”

不知為什麼,忽然想起之前擠牛奶的事情,感覺自己無意間似乎禍害了一堆皇子皇孫。

而且,她其實蠻想問一問:孝明太子作為嫡子,既有先帝和餘太後的偏心,僅有的兩個兄長一個不能生、一個荒唐到大婚前生庶長子......所以說,孝明太子他是發什麼昏要搞謀反?還把鎮遠侯府這外家也都給賠進去了!

.......

不敢再想下去,餘晚晴連忙止住思緒,含糊的“唔”了一聲,然後把話題道:“這和遺詔又有什麼關係?”

蕭翀語聲冷得像是一塊冰,仍是不緊不慢的往下道:“算算日子,先帝去時,孝明太子遺腹子還未出生。先帝便是知道那孩子的存在,估計也是等不到孩子出生的......”

“再者,先帝心裡應該也清楚:便是真生下來了,且不論是男是女,左右也隻是個奶娃娃。若先帝真昏頭做出個立少主的決定,那就真是‘主少國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的局麵,置江山於危局。他就是病得再重也不至於昏頭到不顧江山,所以他當時所能選的也隻有我。”

“偏偏他又知道我的毛病,還希望能夠保全那個孩子的......”

餘晚晴聽到這裡,終於捋順了思路,激動之下險些又要踢蕭翀一腳,脆聲接口道:“是哦,你生不出孩子,孝明太子又有遺腹子——先帝怕不是先把那孩子過繼給你,立個皇太孫什麼的吧?”

聽到餘晚晴說到“你生不出孩子”時,蕭翀眼角一抽,險些沒能維持住臉上神色。

偏餘晚晴還眨巴著眼睛看他,一副“我說的對吧?快表揚我呀”的模樣。

蕭翀忍了忍,忍住了沒打她,也沒表揚她,就隻平平直述道:“原本,我就懷疑先帝可能會給太後留下什麼後手。隻是太後始終稱病不出,我先時甚至都不知道孝明太子遺腹子的事情,自然也不是十分確定。”

“但是,你先時與我說起太後枕邊藏了東西,那東西還是繡著龍紋,我才猜測是先帝給餘太後留了一道遺詔。”蕭翀也沒有敷衍的意思,頓了頓,補充道,“所以,我適才說你的法子不行。倘若你和我出了事,餘太後直接就能拿出那道遺詔,立太子,然後扶立幼主——這可不是謀反犯作亂,而是名正言順。”

誰能猜著餘太後居然還藏著這麼一個大殺招——孫子有了,立孫子為皇太孫的詔書也有了,可不就等著弄死蕭翀好上位?

想到自己和蕭翀現在是一張床上的人,而且自己適才那個將計就計的法子也確實是用不上。餘晚晴不免關心的問道:“那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