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他(2 / 2)

蕭翀用兩指捏著她的下頷,將她的臉掰了回來,長眉微揚,就這樣低頭審視著餘晚晴的臉色。

餘晚晴忍不住暗暗腹誹:真是敏感、小氣、愛發脾氣的小公舉!都這份上了,難不成還得自己去哄他?!

不過,話說到這裡,餘晚晴也隻好破罐子破摔,老實與他說道:“我是覺得,你確實很不容易——你有先帝那樣的父親,餘太後那樣的嫡母,生母又是.....嗯,又是那樣的........他們都不算是什麼好人,待你也都不好,可你還是能一步步的走到現在。這真的很不容易,也很厲害。”

“不過,他們現在都已是過去,你其實也不用這麼計較的,”說到這裡,餘晚晴臉頰微燙,忍不住又仰起臉,細細的親吻蕭翀冷玉一般冰涼堅實的臉頰,小聲道,“‘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江河萬古,真正能青史留名的終究是少數。”

這樣的話,從來沒有人與蕭翀說過。

這個年頭,子不言父過,哪怕蕭翀天子之尊也不好與人言說父母是非,至今都還的供著餘太後這麼個心懷叵測的嫡母。而略知蕭翀身世的人更是生怕冒犯,無論如何也不敢多提。

也就隻有餘晚晴,就這樣仰頭看著他,一字字一句句的與他說著這些.....這些傻話。

蕭翀抿了抿唇,忽然不知該怎麼應聲,極難得的愣了愣。

餘晚晴卻已經趕在蕭翀反應過來之前,又縮回了對方的懷裡,把頭靠在人的肩頭,額角抵在肩窩處,十分愜意的窩在蕭翀懷裡,話題轉的飛快,問他道:“所以,你討厭楊梅,也是因為這個嗎?”

她此時的模樣,像極了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小奶貓,下意識的在人懷裡蹭著,用自己毛絨絨的爪墊撓著人,仿佛要把自己整個兒的埋進去似的。

蕭翀險些被她這一通亂蹭給蹭出火來,一時也顧不得傷春悲秋,隻能先抽了手按住懷裡亂動的人,有些艱難的掐了掐自己的眉心:“你再亂蹭,我就......”

“就咬我?”餘晚晴居然半點不怕,反到是扯他的袖角,又接著追問道,“你還沒說你為什麼討厭楊梅呢?”

不知怎的,蕭翀一時竟是無法與她生氣,沉默片刻方才低聲道:“當年父皇派人去接我時,正好是五月,楊梅結果的時候。”

說話間,他伸手將餘晚晴一縷細發捋到耳後,語聲漸漸低了下去:“我那時候還很小,很喜歡吃這個,隻是生計艱難,一般也隻有能等到外頭的楊梅折價了才能吃到一些。那天,正好有人送了一捧楊梅來,我被支使著出去洗楊梅了,洗過後還要在鹽水裡泡一會兒,我又不想回去,便在外頭多留了一會兒。等我捧著楊梅回去的時候,父皇的人已經到了,她也已經死了........”

哪怕蕭翀並未明言,但是他話裡的這個“她”指的誰,他和餘晚晴兩人都是心知肚明。

蕭翀生來早慧,記事極早,但是他從來不曾與人分享過自己記著的那些事,以至於此事說起來,便覺著喉中仿佛梗著一塊酸軟的石頭,一字一句仿佛都是擠出來的。

事實上,哪怕先帝是捏著鼻子認了他這個兒子,哪怕先帝惡心二兒子的這個生母,惡心到不想給人名分直接就讓賜死,但這裡頭卻也沒有常人想象中的血腥殘酷——當年幼的蕭翀捧著洗過泡過的楊梅回去時,那女人已因鴆酒斷了氣,麵上雖有驚惶卻也如生時一般,一滴血都沒見著——禦前做事的人,手腳總是乾淨利落的。

可那是蕭翀第一次直麵死亡,那種生死間的恐怖,驚得他沒拿住手裡的碗,那瓷碗連同碗裡的楊梅都砸在了地上

楊梅一顆顆的砸在地板上,汁水橫流,紅豔軟爛,像極了那被人踐踏的血肉。

........

想起那些早已泛黃的往事,蕭翀不由低了頭,用唇輕輕的碰了碰餘晚晴的額頭,鼻尖蹭著她的臉頰,長長歎了一口氣道:“那些楊梅全都砸到了地上,我也被帶回了父皇身邊——說來也是好笑,我那時候興衝衝的洗了楊梅,泡了水,捧著碗一路小跑回去的時候還惦記著要吃幾顆楊梅,念著楊梅的味道。最後卻是一顆也沒吃上,反到是做了許久的噩夢,從那以後就再不吃這個了。”

餘晚晴半闔著眼睛,轉過臉,順勢與他碰了碰唇,然後輕聲問道:“她是不是也對你不好?”

蕭翀沒有說話。

餘晚晴大著膽子,將自己乾燥的唇瓣從蕭翀唇角往上移,順著鼻尖,臉頰,眼瞼再到額頭,細細密密的親吻,仿佛是遊戲一般。過了一會兒,餘晚晴臉頰發燙,長長吐出一口熱氣,問他:“你是不是因為她才討厭做這個?”

蕭翀也跟著閉上了眼睛,眼睫微垂,收攏手臂將餘晚晴抱緊了。

胸膛裡的心臟鼓噪不休,許久方才聽他喟然出聲:“彆亂點火,馬車上不行!”

說著,他眼睫一掃,看著霞飛雙頰的餘晚晴,低聲道:“至少也得等回了乾元宮,沐浴過後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我說了,很快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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