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肉(1 / 2)

阮皇後言辭切切, 神色哀哀,語聲未儘便已泣淚而下。

蕭翀卻是沒有全信她, 仍舊叫她跪在殿中,隻是喚了李進忠進來, 讓他領著人徹查瑞慶宮上下事宜。然後,他親自召見了林貴妃貼身服侍的宮女,問了蜜餞之事:“貴妃今日用了多少蜜餞?”

那宮女聽皇帝提起蜜餞,身上一顫,臉色立時便白了。

蕭翀見狀便知這是知道內情的。他也沒有逼問, 隻是緩緩道:“宮中一應用度皆是記錄在案, 便是蜜餞取用也未必隻你一人知道。你若不說,朕派人細查所餘用量, 詢問其餘宮人,想必也能知道。”

宮女果是不敢再瞞,跪在地上, 對著蕭翀恭恭敬敬的行過大禮, 這才哽咽著回稟道:“自陛下接了嘉妃娘娘回宮後,貴妃娘娘便一直心緒不佳,又因養病用藥, 整日裡昏昏的, 精神也愈發不好了。後來......後來又知道了蜜餞之事, 更是氣得又病了一場。昨日也不知怎的,娘娘早晨醒來,心情不錯, 便又叫奴婢拿了蜜餞來,一口便全吃了.........昨夜裡便難受起來,隻是熬著沒叫太醫,今晨就不好了......”

說到這裡,宮女淚如雨下,神色間帶著惶恐與驚懼,說起話來也是前言不搭後語:“娘娘說,既然皇後娘娘處處算計,咄咄逼人,倒不如遂了她的心思,也省得自己在這宮裡苦熬,一點指望也無........她,她還說,如此也算是給皇後一份大禮,還能趁著紅顏未老再見陛下最後一麵,彼此麵上也好看........”

阮皇後原就已跪了許久,此時聽著宮女這些話,臉上一白,膝上一軟,身子跟著顫了顫,險些便要暈厥過去。

蕭翀卻隻是神色如舊,將目光從宮女身上移到了阮皇後身上,不疾不徐的道:“皇後早不暈,晚不暈,這時候要暈,可是想要以己身脅迫於朕?”

此言一出,便是想要借機裝暈躲一陣的阮皇後再不敢裝暈,隻能輕輕的咬了咬舌尖,吃痛中鎮定下來,低聲道:“臣妾不敢。”說著,她不由垂下長睫,簌簌掉淚,似是悲痛已極,“臣妾實是沒想到,貴妃會疑心至此,竟會如此.......陛下,臣妾實是無意.......”

阮皇後大約是真的沒話可說了,乾脆伏倒在地,痛哭起來。

蕭翀揮揮手,讓那宮女退了下去。

阮皇後恍若未覺,仍舊伏地哭著,聲聲哀切。

蕭翀方才開口:“你心思縝密,若要在蜜餞上動手,隻怕貴妃也是輕易不會發覺。朕倒是有些好奇:貴妃是如何發現此事的?”頓了頓,又道,“再者,貴妃不過是病了些許時候,如何就存了死誌?這其中,當真就沒有進讒之人?”

阮皇後終於再熬不住,仰頭去看皇帝,那張堪稱絕色的臉上清淚猶在:“陛下此言,可是疑心臣妾令人暗中慫恿貴妃自儘?”

蕭翀道:“朕不過是一說。逝者已矣,此中真相,隻怕也隻皇後心中清楚了。”

阮皇後那雙含淚的眸子裡折出冷光,咬著唇,語聲近乎淒楚的道:“陛下疑妾至此,置夫妻結發之情於何地?妾安敢再居後位........如今,怕也隻能以死證妾清白!”

阮皇後這話,看似自傷,實則是反將一軍,暗指著皇帝是要以此逼她去死——說到底,林貴妃哪怕是貴妃之尊也隻是個妾,阮皇後卻是先帝指給皇帝的原配正妻。而且,如今這事真說起來,蜜餞不過安眠效用,是林貴妃自己故意用多了以此構陷阮皇後,阮皇後也算是無心之失,至多落個糊塗刻薄的名頭。若說是阮皇後有意設計林貴妃自儘,這又是毫無證據的事情........所以,單憑眼下這些事,真要逼死阮皇後,蕭翀或許就成了外人眼裡寵妾滅妻的昏君了。

不得不說,比起又傻又天真的餘晚晴,阮皇後倒還真算是聰明,哪怕到了這樣的境地也依舊能夠為自己找著活路和出路。

想起餘晚晴,蕭翀不由揚了揚唇角,語氣也稍稍緩了一些:“你是朕的皇後,朕又如何會疑你。隻是.......”

阮皇後聽著蕭翀前一句話,眼睛已是亮了,看過來的目光裡儘是脈脈濃情。然而,蕭翀那個“隻是”就有些叫人提心吊膽了........

好在,蕭翀還真沒有吊人胃口的打算,他以目視阮皇後,直接便道:“你居皇後之位,自是也不能隻安享尊榮,整日琢磨著蜜餞安眠之事。皇後,你總得為朕做點事,好叫朕知道你配得上這個位置,也配得上朕這些日子以來的容忍縱容以及維護。”

阮皇後已是聽出了蕭翀話語裡那森然寒意,她不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鄭重叩首:“臣妾敢不從命。”

........

蕭翀與阮皇後從內殿走出來的時候,天邊金烏也將西墜,暮色四合。

蕭翀目不斜視的走過一眾俯首行禮的宮女太監,將手遞給等在一側的餘晚晴,開口道:“回去吧。”

阮皇後落後幾步,看著蕭翀與餘晚晴握在一起的手,心下不由冷笑:什麼叫“總得為朕做點事,好叫朕知道你配得上這個位置,也配得上朕這些日子以來的容忍縱容以及維護”,難道嘉妃就做過一丁點兒配得上她那妃位的事情嗎?皇帝還不是百般寵愛,千般看顧?到了她這裡,怎得又變成這樣了?

皇帝這心,未免太偏了!

阮皇後眼中神色愈深,不由慢慢的攥緊了掩在袖下的手掌,強忍著情緒,恭恭敬敬的送了皇帝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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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晚晴實是有些好奇蕭翀和阮皇後在殿中說了什麼,一直等到兩人一齊上了龍輦,左右無人,這才壓低聲音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和皇後在殿裡說了這麼久的話,究竟說了什麼。”

蕭翀想了想,倒也沒瞞著,直接便將皇後在蜜餞裡動手腳的事情說了,又道:“皇後這錯,可大可小,隻是貴妃忽有此念,未必沒有皇後在背後推波助瀾。”

當然,這也隻是蕭翀推測,並不算十分肯定。

餘晚晴聽罷,倒是仔細思忖了一會兒,覺著林貴妃指不定是失了宮權後在宮中養病,養出了抑鬱症,然後一時鑽了牛角尖,衝動之下就自儘了,還真不一定就是皇後背後慫恿。當然,皇後給人下藥這個也確實是有點......Emmmm.......

餘晚晴想了再想,隻能表示阮皇後還真是傳說中的宮鬥高材生,奪權下藥什麼的也是6666。

蕭翀見她聽過後隻是凝神細思卻卻一言不發,不免問了一句:“你怎麼想。”

餘晚晴眨眨眼:“什麼怎麼想?”

蕭翀一時竟是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