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部門雖然屬於軍部,但其實也和軍部有完全不同的地方。它不像是一個分支,倒像是全新的部門。被特殊部門羈押的犯人幾乎都是異能者,也因此關押他們的地方都是經過專業人員專業設計的。
關押陸櫟的監獄如同一座被四麵封起的堡壘。四周有無數的看押人員,內部更是嚴謹。每一個關押犯人的房間都是采用特殊的材料構造成的,一眼望去是如同手術室一樣的冷白。靠近牆壁的地方安放著一張小床。
陸櫟的精神狀態不怎麼好。
他身上的衣服沾著血和灰塵,整個人如同一隻從陰溝裡偷跑出來的老鼠。他將自己蜷縮起來躲在床上,目光望向冰冷牆壁時眼中倏然迸發出來的恨意幾乎驚人。他的斷臂還沒有恢複,每時每刻流露出來的疼痛都在刺激他的神經,不停地告訴他——
都是陸予。
這一切都是陸予造成的。
他因為陸予被捕,因為陸予被關進了這座在異能者中遠近聞名的監獄。
陸櫟幾乎能想象到自己接下來的遭遇。
如果他不能出去,他將一輩子留在這裡,那些人不知道是否會選擇和殺死呂浩翔良三一樣的方式來殺死他。
如果他能出去——
完好的指甲緊緊扣住冰冷如鋼鐵一般的牆麵,他咬著牙嘴裡彌漫出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他想他一定會親手殺了陸予為自己報仇。
他會讓陸予再次跪下來求他!
像是幻想到了這樣的場麵,他忽然咯咯咯地笑起來。尖銳的警報聲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的,嘀嘀嘀的聲響瞬間拽回了陸櫟的所有思緒,他猛地朝緊閉的金屬大門看去。
就在前一分鐘。
監獄的大門口,四十歲上下的異能者穿著獄警的製服正和身旁人說話。麵前的電腦屏幕突然亮起,露出一張對於他們而言並不陌生的臉:“我馬上過來。”
隨即屏幕便暗了。
年紀稍大的異能者見狀忍不住撇了撇嘴,“自從陸櫟來了以後,咱們這監獄都受歡迎不少。嘖,要我說陸櫟這事兒都能死好幾回了,怎麼上麵的人對他這麼心慈手軟。”
年輕稍輕的異能者擺擺手:“因為還有用啊。否則留著他乾嘛?誰不知道咱們特殊部門和陸予大神關係好,就光是為了大神,陸櫟也早該死了。”
說話間,有人已經走到了門前。
瞳孔印入掃描器,發出嘀嘀嘀的抵抗音。獄警見狀,趕緊將門打開,小聲嘟囔道:“這虹膜掃描好像不大靈光的樣子。季哥你要去找陸櫟嗎?我帶你——”
話音未落,聲音卻已經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往下看去,正正當當地落在胸口。
尖銳的手臂像是被扯長了好幾倍,像一柄利劍直直捅進了他的胸口。站在他麵前的‘季哥’衝他露出一個充滿血腥氣的笑容,嘴皮向上翻起的時候可以看到沾著血紅印記的牙齒,他猛地揚起手臂,突然的慣性將異能者的屍體輕易從他的手臂上甩了下去。
年紀稍輕的另一位異能者此刻呆愣愣地站著,一雙眼睛瞪得極大,像是看到了什麼詭異的畫麵一樣,猛地後退兩步。他死死咬著牙,迅速按響了警報係統。警報係統可以通知此刻正在特殊部門的工作人員,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這裡來。
但來不及了。
對麵這人以超快的速度衝到他的麵前,手臂狠狠插進了他的胸口。
他竟然沒有絲毫還手能力。
男人將這個異能者的屍體也甩走後,才走向了走廊中。一路數著房間號,他看著麵前緊鎖的金屬大門,捏緊拳頭狠狠一砸,金屬大門竟然出現了一個顯眼的凹痕。手臂又是往裡狠狠一砸,本就變薄了的凹痕多了一條條細密的縫兒。隨即,男人的雙手拽著那縫兒兩端,往外一掰——
令特殊部門引以為傲的金屬大門如廢鐵一樣被拆卸了下來。
陸櫟的麵孔出現在男人的麵前。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沒有錯過對方在看向自己時露出的那一縷害怕。
“瞧瞧,真是沒用的東西。竟然還要哥哥來救你。”
特殊部門的人趕到現場時,隻看到一道背影從視線中消失。男人像拎著一個物品一樣,狂奔了許久才來到一個房間裡,將一聲不吭的陸櫟扔到了地上。
身體砸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撞擊的疼痛令陸櫟悶哼一聲。但他卻連頭也沒抬一下,隻是瑟縮著身體恨不得鑽到角落裡去。
男人走上前,腳尖勾起青年的下巴,讓他這張臉暴露在空氣之中。目光描繪著那與自己異常相似的五官,男人一腳轉勾為踹,狠狠踢向了陸櫟的臉。
噗——
陸櫟吐出一口血來。
男人卻像是沒看到似的,垂下眼歎了一口氣:“我的好弟弟,彆給你哥哥添麻煩好嗎?得到消息的時候我真想捏碎了你體內的自毀裝置,可是沒辦法——你對我們來說,還有用處。想要活命呢,就乖乖的像個試驗品一樣在這裡待著,可以嗎?”
陸櫟低著頭不說話。
“不說話嗎?”他彎腰拽住陸櫟那條斷了一截的手臂,手指拂過創口,他讚美道,“好像恢複得還不錯。”
話音落下,陸櫟尖銳的吃痛聲響徹整個房間。
好不容易長成的骨頭突然斷裂,那一截手臂掛在身體一側,看上去可笑極了。
男人摸摸他的臉:“乖。”
…
衛鈞將一個爆炸性的消息毫不隱瞞地扔給了陸予,儘管這個消息的暴露對於特殊部門的名聲也會有些許的困擾,但衛鈞覺得陸予有資格知道,而他們沒有資格隱瞞。
三言兩語講述了當時發生的狀況,張弛補充道:“我們趕到的時候所有的監控都失靈了,沒有抓住來救走陸櫟的人。當時奄奄一息的獄警告訴我們來人是季成刈。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在此之前季成刈一直和我們在一起。”
“而且對方的速度很快,應該早就知道陸櫟被關押在哪個房間。我們懷疑他可能是內部的人。”衛鈞抿了抿唇,“很抱歉,但陸櫟我們一定會抓回來的。”
聽到這裡,陸予的表情也沒有多少改變。
他隻是淡淡的看了眼麵前的衛鈞和張弛。昨夜發生的事情給兩人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不過也能理解。畢竟陸櫟是作為與異種唯一的聯係人被關押在監獄的。
片刻後,陸予道:“有事可以隨時找我。”
衛鈞倒是一點都不意外他的反應,說了聲謝謝,想了想又道:“陸櫟在外,不知道他是否會報複你,你平時也注意到安全。我們也會派異能者——”
話還未說完就被陸予打斷了。
“不用,沒人打得過我。異能者的資源也不必浪費在我身上。”陸予拒絕了衛鈞的好意,也沒想在特殊部門多待,又說了幾句話,隨即便有人敲響了辦公室的大門,張弛走出去一會兒,回來時臉色已經黑了,對衛鈞道:“那幾個死老頭找上門來,怪我們沒看好人。媽的也不想想陸櫟是他們推出去的,現在過來甩鍋,要不要臉!”
衛鈞沒感到意外,隻是讓陸予先離開。
陸予下樓的時候正好與張弛口中的人擦肩而過,他斂下眼眸裝作普通人,在跨出電梯的時候有一同沒有備注的電話打了進來,陸予接通後說了聲你好,電話便倏然掛斷了。
他垂眸看著手機,半晌才收了走進車內。
傅雲朝偏頭看他,拉過他的手,將一顆草莓味的糖放到了他的手中:“難得見你心情這麼不好,楚魘很喜歡的糖,你可以試試。”
陸予拆開糖紙放入嘴裡,屬於草莓的酸甜很快彌漫了口腔,不是劣質的甜味,反倒還夾雜著股淡淡的牛奶香。他眯了眯眼睛,說了聲謝謝。
隨後又道:“陸櫟被救走了。”
抬起眼眸看向傅雲朝,男人的視線平靜得看不出驚訝,此刻也隻是挑了下眉而已。
陸予麵無表情道:“我當時該殺了他。”
“他們不會同意的。”傅雲朝道,“站在他們的立場他們有自己的理由,不過阿予——陸櫟被救走了,下次碰見他,你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殺了他。”
“我知道,我隻是有點不爽,沒有生氣。”
“那有沒有可以讓你變開心的辦法?”傅雲朝的目光劃過他的唇角,“如果草莓糖都不能讓你開心的話。”
陸予遲疑一秒。
半晌問道:“打架嗎?”
傅雲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