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謠在的時候,虞翊沒說什麼。
但虞謠一從他的馬車上離開,他眼睛軲轆一轉,就亮了起來。
“你知道嗎!”虞翊神秘兮兮地看著宋暨,“以前我們去避暑的時候,姐姐從不主動來找我玩!”
宋暨低頭收拾著席子上的“真心話大冒險”的卡牌,笑了聲,沒說話。
“喂,你不說點什麼?”虞翊碰碰他的胳膊,“我覺得姐姐是來找你玩噠!”
“……”宋暨抬頭淡淡看他,“殿下彆瞎說。”
“我才沒瞎說。”虞翊小聲咕噥,不過也識趣地換了話題。
他伸手跟虞翊一起收拾:“這個牌好玩!改天我去府裡找姐姐,我們還玩這個,好不好?”
說著兩個人都拿到了同一張,誰也沒使勁,但呲啦一聲,紙撕了。
這牌都是虞謠自己撕紙寫來的,本就沒有多結實,玩的時候手上的汗又難免沾上去,紙張變得更脆弱。
“哎……”虞翊撓撓頭,“沒事,我看這個玩法,少一張也不礙事!”
宋暨想想,卻道:“紙都不太結實,殿下要是想常玩,下奴拿竹片或者木片做一套來。”
“真的嗎!”虞翊兩眼放光。
宋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點頭:“殿下不再胡編排您姐姐的事就可以。”
虞翊:“……”
討厭。
這個人跟他姐姐一樣,慣會威脅他!
這大概就是先生說的臭味相投!
他吧唧吧唧嘴,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臭不臭的,反正他喜歡姐姐,也就喜歡姐姐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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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回到京裡,宋暨回了趟家。
他一家都是慕陽公主門下奴仆,住處離公主府其實很近。
不過因為一些特殊的緣故,他的身份最低,家中也不喜歡他。
所以在母親去世後,他能不回來,便都不回來了。
其實就算不回來,他那個一同在公主府當差的所謂的爹,宋大光,也常會在公主府裡找他麻煩。
他隻不過能躲則躲罷了。
這次回來,主要是因為他家附近有片竹林,可以劈竹片做牌用。
宋暨在林中將竹片劈了個大概,打算回去後再細致打磨、刻字。
他想如果動作快一些,天明之前應該就能做完了。因為十皇子說明天就要來找公主玩,如果能直接把這個給他,他一定高興。
她應該也會高興吧……
宋暨這般想著,短暫的怔神。
十皇子年紀還小,說話毫無顧忌,在他耳邊絮絮叨叨過好幾次,說慕陽公主喜歡他。
不知是不是聽得次數多了,宋暨也有點不切實際的幻想,希望那是真的。
可是,怎麼可能呢?
或者說,就算是真的,又怎樣呢?
她是天家公主,他們之間注定不會有太多交集。
或許現在還有一些單純的感情,譬如她肯把他當朋友。但等她再大一些,一切就都會不同。
她會更明白她的身份意味著什麼,明白有些人她其實連看都不需多看一眼。
宮中也會為她選一個門當戶對的好夫婿,可能是薑渢,也可能是其他達官顯貴。
這一切,於他而言都清晰可見。
但此時此刻,他還是想讓她開心。
不止是為那些若有似無的“喜歡”,僅僅是為“朋友”,他也想讓她開心。
她大概不會想到,他隻有她這一個朋友。一個從早到晚都要乾活的人,實在沒什麼閒暇去交朋友。
這樣想來,他有可能一輩子也就這一個朋友吧。
所以他真的想讓她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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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斜的時候,宋暨抱著竹片回了家,是二弟開的門。
二弟立在門邊看看他,毫不掩飾嫌棄:“你回來乾什麼?”
“要你管?”宋暨也不客氣,從他身邊擠進院門,徑直往自己的房間去。
說是自己的房間,其實就是存放柴火用的柴房,許多雜物也堆在裡麵,隻有一個角落供他安身。
但雜物多也有雜物多的好處,比如現下他需要一把小刀來刻字,進屋後翻翻找找,就了一把出來。
刀身基本都生鏽了,但也還能湊合用。他從懷中摸出一方小木盒,裡麵是虞謠先前寫的卡牌。
最上麵放著的,是被他和十皇子不小心撕了的那張,宋暨拚上看了看,一麵是“大冒險”,一麵是“對左邊的玩家提一個要求”。
也不知她是怎麼想到的這樣奇奇怪怪的遊戲。
宋暨邊刻邊禁不住地笑,冷不丁想起她說他笑起來好看,又兀自局促地忍住。
兩息後反應過來旁邊彆無旁人,才再度笑出來。
不知不覺,天色全黑,宋暨找出油燈點上,趴在地上繼續刻。
門聲吱呀一響,他也沒在意,反正他這屋彆人向來可以隨意進出。
但門響之後,傳來了話聲:“嘿,你小子還知道回來!”
是宋大光。
宋暨下意識地屏息。